大皇子府。
萧景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他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房顶,脸色惨白,双目无神,身上没有一点的生气,宛若个活死人。
装了许多年的病秧子,可从没有一刻,他脸色差到这种程度。
被打断的腿已经接好了,但疼痛却不能即刻消失。
那种痛钻心刺骨。
可更让萧景君煎熬的,是他的心。
原本他的人已经接到了消息,说萧景宴暗中离京,偷偷南下了,南边他已经做了安排,可因为听到了萧景宴南下的消息,他不敢轻举妄动,为了确定情况,早做决断,不得已,他才利用栾卿卿,利用沈安宁,在寒酥别庄外来了一次试探。
他想过,若萧景宴没离京,他势必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只是他没想到,他付出的代价会这么重。
一条腿啊。
感受着腿上的痛感,萧景君眸色沉沉,唯一让他痛快的,也就是试探有了结果。
能这么快对他下手,而且是下死手的人,也就只有萧景宴了。这就证明,萧景宴尚在京中,那南边的事,他就可以着手安排了。
等他脱困,再不受制于人,萧景宴于他不再是威胁,也就好了。
有得有失。
这些苦也不算白受。
心里想着,萧景君死死的咬着唇,他挣扎着坐起来。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他后背出了一层汗,他脸色也比之前更差了不少。
“原……原平……”
扯着嗓子,萧景君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他嗓子太干,嘶哑的厉害。
外面,原平正在招呼端药过来的黄泽。
听到屋里有动静,原平忙推门进来,他匆匆的到床边上,小心翼翼的扶住萧景君。
“殿下,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还好,你……”
不想谈伤,萧景君打算先跟原平说自己的安排。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呢,萧景君就瞧见黄泽端着药,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黄泽是皇上的心腹,也只听皇上的,他来了大皇子府,必然是皇上的意思,而黄泽给他诊治的结果,自然也瞒不过皇上。
他这病秧子,大约装到头了。
皇上知道他没病,也许会有两分欢喜,可更多的,应该是戒备吧?
还有其他几个皇子,得了消息,大概也不会消停吧?
萧景君看着黄泽,一时间心里乱糟糟的,他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霎时更难看了两分,饶是他向来能忍,也有些控制不住。
黄泽瞧见了萧景君的状态变化,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萧景君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那不归他管。
他一个郎中,只管治病救人,这才是他的本分。
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想在皇家伺候,眼睛只看该看的,嘴只说该说的,心只想该想的,这才是活命之道。
心里想的通透,黄泽快步上前。
“大殿下……”
轻轻的唤了一声,黄泽将手里的药碗,往原平那递了递。
之后,黄泽看向萧景君,轻声嘱咐,“殿下的腿伤的严重,腿骨臣已经给殿下接好了,可未来一段日子,殿下都得卧床仔细养着,万不可再随意移动,以免骨头错位,造成二次伤害,留下病根。这药是臣给殿下开的,能够止血止痛,效果不错,殿下先喝一些,好歹也能好受点。”
话里话外全是关切,至于让萧景君不适尴尬的话,黄泽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萧景君的心,却不会因此而平静。
他缓缓对上黄泽的眸子。
“黄太医,你为我诊脉,你觉得我这身子怎么样?”
问身子。
也是问装病的事。
黄泽明白,他避开萧景君的目光,头微微低了低,“殿下的身子调理的极好,这次虽然腿伤不轻,但也只是短时间内行动不便而已,只要好生养护,把伤口养好了,不会留下病根,更于殿下身子无碍。”
人精。
不该说的一句不说,不能给的保证他更不会给。
黄泽揣着明白,装了一手好糊涂。
萧景君腹诽,可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萧景君也不敢多说什么,多说多错,眼下先闭紧了嘴,把事情仔细的捋捋,为自己寻个出路,或许才是正道。
萧景君没再多言,他伸手从原平那接了药,一口就喝下了,之后他就躺下歇着了。
见状,黄泽也不留下多打扰,又给萧景君诊了诊脉,他就离开回宫了。
人走了,萧景君才看向原平。
“他什么时候来的?”
“回殿下,一早黄太医就到了,本来是得了皇上吩咐,来给殿下请平安脉的,知道殿下身子出了岔子,伤了腿,他就过来给殿下医治了。”
“管家没拦着?”
“原本管家是要拦着的,而且咱们也已经派了人,去宫中请了程太医。但是,当时殿下情况不好,腿上出血很多,程太医那边又迟迟没到,管家实在怕出岔子,这才让黄太医动手为殿下医治的。黄太医只给殿下治了腿,倒是没多说什么。”
“是没跟咱们多说什么。”
到了宫里,他必定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皇上说的。
萧景君这么想着,神色不禁微微一窒,他恍然想起来刚刚原平说的一句话……
猛地抬头,萧景君目光灼灼的看向原平。
“你刚刚说,黄泽是听了父皇吩咐,来给我请平安脉的?”
“是。”
“怎么会?”
萧景君摇头,他的心像是瞬间覆上了一层阴云,怎么都散不去。
皇上固然对几个皇子不差,对他这个病秧子的身子也还算关注,可是,过去这么多年,皇上从没让人来请过平安脉。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派黄泽过来请平安脉?
萧景君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皇上已经听到了风声,知道他是在装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