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四爷都险些没反应过来,等四爷反应过来时直郡王已经站起身了。
“皇阿玛,十弟虽说年岁与郡王膝下的格格相仿,只是前头九弟还尚未婚配,直接越过九弟给十弟指婚,未免有些不妥。”
直郡王站起身,说的倒是大义凛然。
只是众人很快反应过来,自然也明白直郡王这会儿会站出来的缘由。
十阿哥身份贵重,额娘是已故温僖皇贵妃钮祜禄氏,太师果毅公遏必隆之女。
本就是除了太子爷之外一众皇子中身份最贵重的那个。
眼下若是将蒙古郡王之女许配给了十阿哥,那么十阿哥的嫡福晋是位蒙古格格,那么十阿哥也算是与夺嫡无缘了。
那么这对于直郡王来说绝对是乐见其成的,那么为何这会儿直郡王要站出来说这话呢,自然是要力排众议,先把众人会不赞同的地方给说出来。
万岁爷坐在上首,这会儿半倚靠着身后,听了直郡王这话也只是一笑。
“这好办,今岁小选里朕记得有个董鄂氏,她阿玛齐锡做都统差事办的不错,临行之前宜妃便给朕提过,老九年岁也不小了,今儿个朕正好做主,便把老九的婚事给定下了。”
远在天边的九阿哥,对于自己多了一位嫡福晋的事儿还一无所知。
这会儿九阿哥还在从京城赶往行宫的路上呢,他不知道皇阿玛一行人什么时候会停下,会在何处停下,便只能先到热河行宫去。
不过这会儿万岁爷这话一出,那么十阿哥与蒙古格格的婚事便是必然的定局了。
四爷期间一直没吭声,只是余光注意着坐在他对面稍后方些的十阿哥在直郡王说完那话之后便想要起身的举动。
隔得有些远,四爷看不清十阿哥的表情,但能瞧见十阿哥收紧的拳头。
只是很快,十阿哥又很快被他身后的心腹给拉住了。
最后十阿哥还是坐了回去。
四爷沉吟,他记得,那个奴才是从前是温僖皇贵妃还在时为十阿哥挑的。
那会儿给十阿哥挑的时候年岁便不小了,这会儿那奴才比四爷身边的苏培盛年岁还要大一些呢。
四爷不言,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其实在想,皇阿玛这是在做什么?
说白了,十阿哥年岁还小,虽说近来和老八走的更近一些,但皇阿玛这一出,连四爷都有些想不明白。
只是十阿哥的婚事却已经定下来了。
乌尔锦噶喇郡王的幺女,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
只是婚期尚未定下,算下来也该要一两年的功夫,毕竟这次大婚是大清身份贵重的十阿哥和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的大婚。
再有前头九阿哥和九福晋董鄂氏的婚事也要大办,自然要费上许多的功夫。
万岁爷在上首,看着十阿哥拜谢,很轻地抬手点了点远处跪下行礼的十阿哥。
“朕之十阿哥,身份贵重,人品非凡,嗣礼与重,乃温僖皇贵妃之惟珍。今,特封十阿哥胤?为敦郡王。”
不知是谁的酒杯滑落,发出一声轻响。
敦郡王,郡王?
眼下一众皇子里除了有累累战功在身的大阿哥直郡王外,像三爷、四爷、五爷、七爷都不过只是贝勒爷,像八爷,更只是一个贝子。
这一个郡王,太贵重了。
十阿哥站起身,出席行礼谢恩。
“儿子谢皇阿玛封赏。”一字一顿。
四爷在恍惚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敦,十阿哥,现在应该叫做十爷了,这个敦字里的意思可太多了。
十爷近来没有不敦厚老实的,但是蒙古科尔沁部准噶尔部以及和硕特等部却没有一个是安分的。
这个敦字,是安在蒙古各部身上的。
大清是在用一位身份贵重非凡的皇子来安抚和警告蒙古各部。
如果四爷没记错的话,那位乌尔锦噶喇郡王,算是博尔济吉特氏里性子最激烈的那类,也是一直以来的主战派。
没见方才乌尔锦噶喇郡王一直不曾说话吗?
这便是最大的警告。
牺牲一个皇子,换来大清和蒙古的短暂和平,甚至是长远和平,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不论十阿哥的身份有多贵重,但温僖皇贵妃已经不在了,更别提当年的四大辅臣之一的遏必隆了。
钮祜禄氏一族虽然仍旧出了许多肱骨之臣,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小儿都明白。
只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又何其无辜了。
不过生在天家,哪里又有什么无辜的呢。
这场夜宴散去时,万岁爷最后才说封九阿哥为贝勒。
九阿哥不在,众人的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落到八爷身上。
这下子有爵位的几位皇子里,就属八爷的爵位最低了。
八爷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这会儿都还能维持着笑,还拱着手说等回京了要好好恭贺九弟一番呢。
他也聪明,知道这会儿十爷心情不顺,并没有提起十爷。
不过十爷这会儿早就不在席上了。
同样不在席上的还有博尔济吉特氏的那位郡王。
万岁爷是最早离席的,今夜万岁爷也喝了不少酒,梁九功把醒酒茶端上来的时候万岁爷摆了摆手。
“乌尔锦噶喇,最是疼爱他的这个小女儿,朕这算不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近前没有旁人,万岁爷才能这样说着玩笑话,只是他的眼神浊浊混沌,是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的。
梁九功没抬头,仍旧捧着那碗温热的醒酒茶:“万岁爷圣明,一切都是为了大清。”
万岁爷呵笑一声:“是朕对不起胤?,这孩子年幼丧母,和朕向来不亲近——”
现下万岁爷这一赐婚,只怕是——
梁九功仍旧未抬眼:“万岁爷放心,敦郡王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万岁爷目光沉沉,已经有些粗糙的手指最后还是轻抬端起了醒酒茶。
“京城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