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这样目送着四爷和李沈娇的身影远去。
宋氏这会儿酒醒了一些,她甩了甩帕子,人显然也累了:“时候也不早了,奴才便也告退了。”
她对着福晋盈盈福身,嘴上的功夫做足了,实际上却不等福晋颔首便转身离开了。
福晋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戴带着几分无奈似的摇了摇头:“这个宋氏,性子还是如此。”
有子嗣傍身的这会儿都已经离去了,唯一一个还算是有子嗣傍身的偏生是身份低微的徐氏。
左右,剩下的这几个都是不敢甩脸子离去的就是了。
自然,也没人敢接了福晋这话。
福晋显然也并不在意这些,她这话也并不是说给她们听的。
她瞧了眼还站着的几个:“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雨虽停了只是伺候你们的奴才还是要仔细些。都听明白了吗?”
抬清院内的丫头齐声说是。
福晋还算满意地颔首:“对了,钮祜禄氏你尚在禁足中,过些日子的请安你也不必出来了,正好你也养养身子。”
福晋这话没有丝毫的问题,只是语气却显然少了几分四爷在时的温和,多了几分薄凉。
自然,福晋不会大度到对钮祜禄氏先前那句话丝毫反感也没有。
钮祜禄氏福身,腰肢儿跟着软下去,这样的动作出现在她身上并不会显得柔媚,反倒是有一段轻盈在其间。
美而不媚,确实亮眼。
福晋收回冰冷的目光。
再柔美轻盈的姿态又能如何呢?不还是照样不被四爷正经瞧在眼中。
再姣好的容颜,也不如嫡福晋这个位置来的稳当。
众人跟着福身,福晋又叮嘱了两句。
“三阿哥那里徐氏你也不必太过小心。三阿哥到底是四爷的子嗣,便是她生母不为四爷所喜与三阿哥也是不相干的。”
“刘氏你前些日子随着四爷一道,正好,我向来对江南山水向往,与我一道走走说说话吧。”
刘氏应是,徐氏慢了一拍称是。
同样是随着四爷一道南下,只是这会儿福晋却只点了刘氏一人,其中深意自然不用细说,白佳氏垂眼,对此心知肚明。
今儿个最大的意外便是钮祜禄氏了,这样的美人,怎么会不得宠呢?
白佳氏心里忽地有些不安,对于李侧福晋往后的宠爱感到有一丝丝的不安。
她眼下倒是更盼着侧福晋能长久的得宠下去,或者这一胎侧福晋能平平安安地诞下一位小阿哥。
先前她也是故意说着侧福晋在南巡路途中上吐下泻的,也是故意让众人乃至福晋觉得侧福晋这一胎怀相不好。
至于福晋最后唤了刘氏一起,不就是想细问这路途中侧福晋的身子如何吗?
白佳氏先前接话时确实是有夸大的成分在,只是侧福晋在路途上害喜却也并不是作假,日日喝着安胎药也是真,贪睡难眠也是——
刘氏还能说什么呢?
十月的天还真是有些冷,白佳氏拢了拢衣裳,倒是忽地想起去岁冬日里侧福晋那里叫人送来的炭火了。
白佳氏垂了垂眼。
每年冬天京城都是最难捱的,但愿今岁冬日日子能好过一些吧。
“格格,风大,咱们快回去吧。”丹青掌着灯,轻声唤回自家格格的神思。
白佳氏望着前头的烛火明亮,眼中再无贪恋,只是拢了拢自己的衣裳,淡声从容道:“走吧。”
——
“风大,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四爷的声音似乎夹着着风声,呼啸而过。
李沈娇闻声这才小步小步地往四爷那边走了些,两个人之间能站下两个人的间距缩小了一些。
只是仍旧还是有一臂之宽的距离在。
四爷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对着李沈娇身边的秋壶道:“扶着些你们主儿。”
秋壶低首称是。
两个人往东院的方向走着,前头是福禄和进忠掌灯,后头是小路子和善喜掌着灯。
李沈娇这会儿故意和四爷保持着距离自然是有自己的心思和主意在的。
一来是因为前头王进忠在,他是正院的人,李沈娇便是心里有什么话自然也不能挑在这个时候说。
再有就是李沈娇总是要装一装吃醋的。
是的,是装吃醋,而不是真正的吃醋。
钮祜禄氏的出现确实会让李沈娇感到一丝危机感,但也就只有一点。
并不是她自信夸大,而是她心中平稳。
一路上李沈娇和四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到了东院之后李沈娇给了小路子一个眼神,小路子便笑着弯腰引着王进忠往外走了。
王进忠眼下在小路子面前可是一点儿也不敢托大的。
李沈娇很快收回视线,难得没什么顾忌地先四爷一步进了西厢房里头。
“快快快,有什么热乎的羹汤都呈上来,二格格睡下了吗?小厨房煎了安胎药?我怎么闻着一股子药味儿?上回买回来的杨梅干还有吗?这会儿我忽地倒是有些想吃了。”
李沈娇连着说了这么一连串的话,听着火急火燎的,偏生她说着也不带喘气的。
她说话时的语气娇俏,倒是听得人莫名发笑。
四爷慢了几步进去,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奴才们不必跟着进去伺候了。
里头只留了一个秋壶接过李沈娇手里的汤婆子,一面又回着李沈娇一连串的话。
“小厨房里才熬好了红枣银耳羹,奴才让绿竹端两盏来?入秋了,按着主儿的吩咐小厨房还熬着雪梨汤——这会儿二格格估摸着已经睡下了。想着主儿才回来,小厨房熏了些药草,把这回带回来的东西都熏一熏。杨梅干还有,奴才这就去拿。”
李沈娇这会儿已经坐到软榻上了,软榻前支起的细脚黄花梨小方桌前很快呈上来红枣银耳羹和雪梨汤,还有李沈娇馋的杨梅干。
雪梨汤自然是给四爷备的。
李沈娇望向尚未落座的四爷,眼波横,抿唇里很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