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粮官瞪大了眼珠子,甚至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说捐多少粮食?”
“四千八百斤。”姜娇儿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她买了四千斤的粮食,另外那八百斤是前段时间收获的土豆。
征粮官这下是真的懵了。
他听姜娇儿刚才那番话,明白这个村妇是个明事理有格局的。
他能确定姜娇儿肯定会多捐粮食,但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多。
他来沈家村之前,预计着一整个村征收上来的粮食都不一定能有四千斤……
眼前这个妇人,竟有如此魄力!
征粮官对姜娇儿肃然起敬。
“去,去帮这位老爷子搬粮食!”
征粮官赶紧吩咐身后的士兵们。
姜父听了姜娇儿那些话,也是幡然醒悟。
是啊,若是国家打了败仗,他们这些老百姓怕是连命都没了,留那么多粮食又有什么用呢?
姜父叹息一声,终于妥协。
而沈家村的百姓们也因为姜娇儿的话陷入沉思,脸上都露出或恍然或彻悟的神情。
“大家回家去拿粮食!能拿出多少拿多少!”里正对众人说。
这下子没人再犹豫,纷纷转身往家走。
沈家村不远处的山林里,两道身影隐匿在树林之中,二人均是习武之人,将姜娇儿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沈鹤炙热的目光看着姜娇儿窈窕的背影,低声呢喃着这句话。
这个姜娇儿实在给他太多惊喜了,沈鹤心头像是笼了一团火,热切又激荡。
一旁的萧衡看着沈鹤的眼神带着羡慕。
“你是从哪儿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的?哎说真的,你媳妇儿有姐妹吗?”
“没有。”沈鹤看向萧衡时,目光恢复清冷。
“我要是也能找个像你媳妇儿这样的娘子,我这辈子也值了。”
萧衡叼着一根草叶,吊儿郎当感叹。
沈鹤冷冷瞥他,扔下几个字之后,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没有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这么好的姜娇儿,是他的。
“啊?什么没有了?”
萧衡还没听懂沈鹤的意思,抬脚跟上去追问。
沈鹤再没搭理他。
因为姜娇儿的带头捐粮,沈家村众人也捐了不少粮食。
不算姜娇儿这一份,沈家村的村民们一共捐了将近五千斤粮食。
除了姜娇儿,沈家村捐粮最多的就是沈二牛家,他之前跟着姜娇儿买了不少粮食,如今也拥护着姜娇儿,捐了大半出去。
征粮官再次呆住了。
一个村子能收上来将近一万斤粮食!
这个数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
来之前征粮官已经被县令叮嘱过,沈家村可能会捐一种叫土豆的粮食,让他按照正常粮食价格给村民们换银票。
有县令提醒,征粮官对土豆没有产生质疑。
眉开眼笑地给众人登记,又发了粮票,他和士兵们搬了好几趟才将粮食都运走。
光是一个村子,就几乎达到了一个县城的征粮指标,征粮官已经能想象到上级疯狂夸赞他的模样了。
走到村口的时候,沈大郎和李氏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征粮官的注意。
方才捐粮时没看到这两个人,征粮官面色微沉,“你们是何人?”
沈大郎吓得一激灵,拉着李氏想跑。
他都看到了,这个官爷在沈家村征粮,他们家收的土豆可不多,绝对不能交出去!
“抓住他们!”
沈大郎若是不跑还好,这一跑,显得越发可疑,征粮官不抓他才是怪事。
里正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待看到被士兵摁在地上的沈大郎夫妻,赶忙跟征粮官解释。
得知沈大郎和李氏已经不是沈家村的人,征粮官也没有放过,像这样心肠歹毒破坏粮食的人,才是他应该强行征收的对象。
“既然用了沈家村的地耕种,就有义务捐粮,去他家抬粮食。”征粮官让沈大郎带路,去了他们现在住的破茅草屋。
屋子里有一堆土豆,看上去也就四、五百斤。
征粮官毫不留情,大手一挥征收捐两百斤,扔下一张两百斤数额的粮票,昂首阔步离开。
沈大郎看着两百斤的土豆只换来手里薄薄一张粮票,气得眼睛都红了。
看到身旁瘫坐着的李氏,沈大郎抬脚就狠狠踹上去,“都是你这死婆娘!非要过去看看!看啊!粮食看没了吧!死婆娘!贱人!都怪你这个烂货!”
沈大郎骂一句就要狠狠踹一脚,李氏身上本就有之前他和沈老婆子打出来的伤,这下又被他使劲全力踹,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了。
看到李氏已经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沈大郎才不情不愿地停下,往李氏身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呸!等娘回来了,我们就把你卖到窑子去!”
说完,他就直接从李氏身上跨过去,大步离开屋子。
李氏疼得一阵阵抽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眼角的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竟像是流出血泪一般。
当晚,沈鹤拎着一只野鸡回到家,看到姜父坐在台阶上吧嗒吧嗒抽着烟袋锅子,一张老脸上尽是苦闷。
沈鹤失笑,自然猜到姜父为何这样。
“爹,怎么在外面坐着?”沈鹤走到姜父身边。
“唉,今天有人来征粮,你媳妇儿捐了将近五千斤粮食出去……”
姜父仍旧耿耿于怀,“不是不让她捐,可是一下子捐那么多,咱自己家的日子还怎么过,你们手里的那些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唉……”
姜父又重重叹了口气。
沈鹤摸了摸鼻子,卖翡翠石的银子,跟大风刮来的也差不多吧,算是路边捡来的。
“爹,娇儿她心里有成算,您放心吧。”沈鹤宽慰老爷子。
姜父终于扭头看了沈鹤一眼,他没出声,眼底却带着一些莫名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