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娇儿斟酌良久,才搂着沈小甜的小身子轻声说:“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逃避不了的事情,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凡事做到无愧于心,不亏欠他人,就足够了。”
沈小甜似懂非懂,但还是睁着大眼睛点头,“我只要好好陪在娘亲身边就足够啦!”
她说着,将小脑袋埋在姜娇儿怀里,依恋地蹭了蹭。
姜娇儿轻笑,收紧了手臂。
一旁的沈知宝和沈云升也在听着,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的跟沈小甜也差不多。
姜父看着几个孩子跟姜娇儿这么亲昵,心里也欣慰不已。
任谁也想不到这么亲密的母子几人,在几个月前还互相憎恶对方,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呢。
日头西斜,不知不觉又走了一天,可是前方大道的尽头,连乌镇的影子都不见。
看样子明天还得走一阵子。
今天这一路已经有很多流民坚持不住了,有的人甚至已经出现咳血晕厥的症状,人群里时不时就爆发出悲怆的哭声和惊呼。
姜娇儿她们要摆摊,加上不着急赶路,一路上慢慢悠悠,见了太多这样凄惨的场景,最开始他们还能同情悲悯,可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戴好自己的口罩,尽量离那些流民远一些。
流民们也不傻,从这两天的情形看,他们也明白了这是一场可以夺人性命的灾祸。
而灾祸的源头,就是那些咳嗽发烧的流民。
一些尚未被传染的流民学着姜娇儿她们的模样扯了衣服,像模像样地遮在脸上,并拿着木棍驱赶那些有病症的流民。
“滚远一点!就是你们把病传给了别人!”
“别过来!要死去一边气,别连累我们!”
“滚啊!你们想害死大家吗?”
他们满脸的憎恶嫌弃,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样,防备地盯着那些患病的流民。
甚至有的人,还将棍棒和驱逐对准了自己的亲眷家人。
有人将年迈的父母推出去,有人把病弱的妻儿赶出去,还有人狠狠踹着痛哭的兄弟姐妹,让他们里自己远一点。
一场爆发在逃荒之下的瘟疫,让姜娇儿他们见识到了人性的劣根性。
孙峰有些看不下去,他是经历过这些的,当初他重伤奄奄一息,他娘都没有抛弃他,即便要跟他一起死,他娘都没有犹豫。
所以在看到那些流民驱赶自己的爹娘妻儿的时候,孙峰无比痛恨。
若是连血脉亲情都不在乎的人,即便在逃荒中活了下来,也毫无意义!
孙峰握紧拳头,额头跳起青筋,咬牙忍了半晌,还是无法视若无睹。
他倏忽起身,抬脚就要往那边走。
“你去做什么?”
姜娇儿冷冷叫住他。
孙峰猛地僵住,好一会儿才回头,双眼通红地看着姜娇儿。
“姜姐,他们太可怜了。”
那七、八十岁的老人被亲儿子赶出来,互相搀扶着老泪纵横。
那还不会说话的襁褓婴儿被自己亲爹抱着扔在地上,边哭边咳,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他的娘并没有被传染,哭喊着扑过去紧紧抱着孩子。
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种场景,怕也会心生怜悯吧?
可是姜娇儿仍旧面无表情。
人性有多丑恶,她上辈子就见识过太多了,眼前这些跟末世之后的场景比起来,温和太多。
“所以你想怎么帮他们呢?把他们救下来?给他们吃东西,还是帮他们治病?你有那个能力吗?”
姜娇儿声音冷得如数九寒冬的湖水,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孙峰茫然无措。
是啊,他还得靠着姜娇儿才能活下去,又有什么能力救那些人呢?
“善心要有,但也要量力而行,这世上可怜的人有得是,如果个个都要救,你救得过来吗?”
姜娇儿起身,冷眼看着孙峰。
孙峰脸色涨得通红,嗫嚅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身后不远处的惨剧还在进行着,那些被家人抛弃的流民聚在一起哀恸哭嚎,哭声传出老远。
可孙峰却冷静下来,再也没了之前的一腔孤勇。
他在原地僵立许久,最后垂头丧气地回到驴车旁。
姜娇儿看他已经醒悟,心底终于满意。
她虽然不希望自己的人十恶不赦,但也不想他们是滥好人。
如果看到什么悲惨的事都冲上去帮忙,那她以后不要做生意,直接做慈善家好了。
王氏拉住孙峰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看得出来她也很赞同姜娇儿的话。
之前孙峰躺在路边差点死了,路过的流民没有一个伸出援手,王氏并不怨他们,她能理解。
所以现在,她也不觉得姜娇儿不帮这些流民有什么不对。
姜娇儿扫视驴车旁的众人,看他们神情都没有异常,才放心地伸手从木桶里往外拿东西。
她拿了两包清热解毒的草药,放在孙峰手边。
“去把这些草药熬了,分给那些染病的流民。记得收钱,没钱就用东西抵,如果什么都没有,就让他们签卖身契,以后做我的奴隶。”
姜娇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仍旧平静,但看在孙峰眼里,却觉得她仿佛是浑身发着光的天使。
即便她说出没钱没东西,就让流民签卖身契的话。
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能捡回一条命就已是万幸,哪里还会在乎是不是会成为奴隶。
更何况,既治了病又能跟着姜姐,这些流民怕不是得偷着乐。
看到孙峰瞬间亮起来的眸子,姜娇儿撇过脸,借着把木桶里的水往锅里舀的举动,将灵泉水注入进锅里。
这次的稀释比例是一比一,为了让这些流民尽早痊愈,姜娇儿可谓是下了血本。
不远处的镖队,林致远也让自己的人都戴上了布巾,口罩他买不起,戴着布巾也能有些心理安慰。
“李公子,姜姑娘她们在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