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源府。
玉清观梅园。
马车停在玉清观山脚下,前日夜晚下了雨,山上泥泞难行,马车上不去。
姜娇儿和沈鹤带着孩子们去赏梅,三个孩子虽娇生惯养,却不是吃不得苦的,山路难行也没吭一声,反而越走越有兴致。
到了梅园,沈鹤就先去扎帐,他们不打算住玉清观,想着道观里添香火的人多,来来往往的,难免出个意外。
而且道观里头规矩多,万一孩子冲撞了,可就不好。
于是便在梅园里头寻个安静的角落扎帐,此行没带人上山,只有随风和沈鹤身边的两名侍卫,其余的人都在山脚下候着。
把东西搬上来之后,丫鬟小厮们就下山去了,帐子里铺了厚厚的毛毯,踩上去软软绵绵又暖和。
帐子足够大,五个人睡也绰绰有余。
帐子外头架着火炉,烧了热水泡茶,吃的都是姜娇儿提前准备好的,点心零嘴不用热,其他的小食热一热,温一温就能用。
收拾好之后,三个孩子闹着要去写生比试,看看谁画的梅花最逼真。
随风跟着三个孩子,姜娇儿和沈鹤便四处走走逛逛。
玉清观的梅花开的早,说是祥瑞吉兆。
满园子都是红梅点缀,分外好看,周遭萦萦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沈鹤摘了朵最大最艳丽的别在她鬓上,往后退两步打量着,随后点头称赞:“人比花娇。”
姜娇儿嗔了他一眼,扯了花作势要打,身后传来笑声:“王妃容姿,独一无二。”
二人回头,只见王羽墨与顾鹤鸣并肩而来。
顾鹤鸣穿着藏蓝色的长衫,裹着一件鹤氅,身姿挺拔俊逸,儒雅清隽。
“瞧,被山长看了笑话。”姜娇儿也不扭捏,明着瞪了沈鹤一眼。
“早听闻王妃与王爷琴瑟和鸣,恩爱如初,今日瞧见了不觉着夸大,倒觉得外头说得不够。”
顾鹤鸣开口说话,朝着二人行了礼。
“顾夫子请起。”沈鹤抬手。
“真是赶巧了,今日能在梅园碰见山长和夫子,也是来赏梅的?”
姜娇儿打量着顾夫子,她虽不是第一次接触顾鹤鸣,但也不太熟。
“鹤鸣要回京一趟,书院的夫子们想着给他践行,便在万汇居开了一桌,结果这小子躲酒假醉让我送他,拉着我跑到了梅园来躲清净。”
“回京?”姜娇儿和沈鹤诧异出声。
顾鹤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中物色了一门亲事,说让我回家相看。”
“这是好事啊,京城的大家闺秀,敢问一句是哪家姑娘?本宫当年在京城时也识得不少人。”
“是光禄寺少卿,左家的女儿。”
姜娇儿眉眼动了动,光禄寺少卿是文职,五品官员,顾家是簪缨世家书香门第,两边匹配的正合适。
虽然说是相看,如果八字没一撇的话,顾鹤鸣也不会说出来。
想来是已经定了,只不过是说相看,免得污了姑娘的清誉。
姜娇儿笑了笑:“是个好人家,清流世家,门当户对,那左小姐本宫虽未见过,可也听说过,是写的一手好字的。”
“真是恭喜了。”沈鹤和姜娇儿向他道贺,“只是这婚事定是在京城办,本王和王妃恐喝不上喜酒了。”
“有机会的,正源府也有不少好友,我们也总不能全都去京城,否则这书院不开了?”
王羽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商议定了,等他从京中回来,便将未婚妻也带回来,在正源府里摆上几桌,好让我们一同庆贺!”
“那敢情好,如此,本宫与王爷便能喝上喜酒了。”
说了会儿话,那头就有人找上门来要拉着二人去吃酒,姜娇儿与沈鹤笑着告辞。
一路往回走,姜娇儿摇着头道:“所幸当初海怀玉没答应相看,否则怕是要耽误顾鹤鸣了。”
“姻缘天注定,说不定正是上天的安排。”
“正如你我一般。”
“油嘴滑舌。”姜娇儿嗔了他一眼,“行了,赶紧回去吧,也不知他们仨谁赢了。”
……
春日班的人群情激昂,连夜排戏。
因着前一次在春日班出了事故,莲莲认为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来看,于是就让春日班的人出去宣传。
“两小儿之案”这个事情热度很高,又免费,还真吸引了很多看戏的,坐满了堂。
戏剧还原案发经过,底下的看客们惊呼连连,演到孩子父母出来用大石砸碎孩童脑袋的时候,底下已经有人在抹泪了。
台上的演员声情并茂,演绎妇人的演员甚至比当日那妇人告到衙门的时候,还要真情三分。
演盛宏的演员第一次断案,底下的看客们唏嘘不已,和此前堂前审案的情形别无二致。
妇人三告衙门,百姓泼粪砸菜,这些都演出来了,引得台下一片叫好。
莲莲站在远处看着看客们的神情,心里想着,现在有多热闹,一会儿就让你们的脸色有多难看。
莲莲这出戏打着是“两小儿打架”的噱头,可实际却是以盛宏为中心,中间有一场段戏讲的是盛宏为了此案日夜操劳,几日不眠不休的查案,终于查到了那块大石。
戏里演了那大石被嫌犯带走了,百姓们是看得彻底,可当局者迷,急得他们团团转。
下面甚至还有人喊:“怎么这般愚蠢?那石头不是被拿走了吗?直接去他家里查啊!”
也有看懂了其中深意的:“说的轻巧,案件当日并不在场,大人岂能相信一面之词?如今我们是看的清楚,可那日的情形却并非如此!”
盛宏那段日夜操劳,特意让演员画了个“黑眼圈”妆容,看得人一阵心疼。
最后演到盛宏破案时,众人拍手欢呼叫好。
莲莲说了,刚才这些人笑得有猖狂,这会儿他们就有多尴尬。
环顾四周,她不知道这些看戏的人里面是否有无当日泼粪砸菜的人,只是看着他们的脸色不好,目的也就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