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娇儿回府之后钻进了书房,让随风和翠萍守在门口,不准旁人打扰。
她将沈鹤说的线索整理下来,一条线一条线去整理,试图从中找出破绽。
从沈鹤出发开始到回来,全程没有脱离过视线,税银一直就在他眼皮底下,沈鹤明知税银之事事关重大,不敢有半点松懈。
可以说从接手税银到回到京城,这一路上,沈鹤都能保证税银是在的。
税银是从什么时候丢的?
难不成真的是掉进河里,然后不见了?
十五万两税银,哪怕是落入河中,也该砸个响儿出来!
可现在别说是响了,就是连一两银子都没有见到。
税银掉进河水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是被河水冲走,也应当在下游能发现。
打捞的人上下两游都捞了,听说现在还有人在河水里打捞,可始终什么都没有捞起来。
税银不可能在河里骤然消失,姜娇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是在路上出了问题。
思考了一整晚,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将能想到的可能性都写在了纸上,又随着自己的推断而划掉。
想了一夜,姜娇儿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为沈鹤平反。
万籁俱寂的时刻,幽深的黑夜渐渐溶解,为素净的白昼腾出空间。
姜娇儿趴在案桌上,接近天亮时分才眯了会儿,人还处于朦胧之间,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声响:“王妃不好了!圣上下旨了!”
姜娇儿猛地惊醒,拉开房门,随风气喘吁吁的指着外面:“圣上、圣上下旨了,说王爷监守自盗,私吞税银,待秋后问斩!”
姜娇儿脚下一个踉跄,随风连忙扶住她:“王妃小心!”
她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浑身软的像是一滩水一样,一股森冷无力感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被随风搀扶着坐下来,姜娇儿久久没有回神。
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整个世界好像天旋地转一般,失去了重心引力。
“王妃?王妃?”
随风轻拍她,姜娇儿失神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一点点恢复了光亮。
“王妃,得想办法把王爷救出来啊!”
姜娇儿手放在桌面上,攥紧成了拳头,胸腔里仿佛有一座大鼓被敲得咚咚作响。
“对,得想办法把王爷救出来。”
姜娇儿缓缓吐出一口气,脑子逐渐清醒了起来。
听见这样的噩耗,任谁都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索性身边还有个随风,点醒了她。
税银绝不会是沈鹤盗的!
圣上此举想来是需要给湖州藩王一个交代。
十五万两税银没了,湖州也不可能再拿出一个十五万两来。
姜娇儿逐步分析起来,胸腔里仿若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
“王妃,宫里来人了!”
姜娇儿捏紧了拳头,起身朝外走去。
“琼王妃,奴才奉命前来宣旨。”藏蓝色宫服的太监身后,跟着几名穿着暗红色宫服的小太监。
他手里捧着圣旨,姜娇儿沉默了数秒,掀起裙摆双膝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琼州王沈鹤监守自盗,私吞税银,有违朕心!朕深感痛恶,待秋后问斩!”
姜娇儿瞳孔猛地一缩,却没有伸手接旨。
她挺直后背,“不知公公可否通融,让本宫见皇上一面?”
太监冷笑了声,将手里的圣旨递给她:“琼王妃,你还是赶紧接旨吧,有见圣上的功夫不如好生劝劝沈鹤,让他尽早交出税银。”
“只要这税银回来,圣上还能免去他的死罪。”
姜娇儿抿紧嘴唇,半晌,缓缓躬身,伸出双手:“臣妇,接旨。”
太监离开了琼王府,姜娇儿还跪在地上,脸上却平静如水。
胸前里的怒火消失殆尽,脑子也是一片清明。
秋后问斩。
这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快的像是一场静心设计的圈套。
“王妃,您先起来吧。”随风伸手去扶她,姜娇儿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双眼平视着前方,伸手取掉自己的发钗。
三千青丝垂落下来,自然地散落在肩头。
“把朝服给本宫拿来。”
她沉声说道,目光中充满了坚定。
随风和翠萍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去将朝服给她拿来。
姜娇儿将王妃的朝服套在身上,拎着王妃的头冠,披散着头发走向了宫门。
她跪于宫门之前,素面素发,那套属于王妃的头冠就这样放在她的脚边。
“臣妇请求面圣!”
翠萍站在她的身边,随风冲到宫门前头的鼓前,用力敲击。
姜娇儿抬眸看了她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意。
跪没有用,那就敲登闻鼓!
……
金銮殿上。
紧闭着殿门都能听见鼓声震震。
税银丢失之事弄得朝堂之上满朝风波,文康帝与几位藩王还有户、刑部尚书正在商议。
税银之事丢失的太蹊跷了,江、湖两州的藩王都认为沈鹤是见财起意。
而户部和刑部这边却觉得太蹊跷了,沈鹤是临危受命,是先根本不知情湖州税银未到,从下旨到出行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他怎能布局把税银带走藏起来?
两边起了意见,争执个不休。
“陛下刚才接风宴上赞誉了他,他就真以为自己是一方之主,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十五万两税银,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被盗走了,他沈鹤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依臣之见,他若是不肯从实交代,不必等到秋后,即刻问斩吧!”
江、湖两州的藩王你一言我一句的,户、刑两部尚书连忙阻拦。
“此时尚未调查清楚,若是冤枉了好人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