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世轩先是一愣,随后一脚猛烈地踩上去,狼毫笔身碎成了两截。
沈云升眯起眼,缓缓蹲下身将笔捡起来,塞进空荡的箱子里。
他平静地看了一眼尹世轩,伸出手:“这只笔二两银子。”
尹世轩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顿时哄笑起来,周围的学子们也跟着嗤笑。
“沈云升,你管我要钱?”
“你弄坏了我的笔,自然要赔钱。”
“那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大皇子不高兴?”
尹世轩冷笑,抬手示意众人将他围起来,沈云升看向大皇子,拱了拱手道:“云升没有忘记对大皇子说过的话。”
大皇子一脸不屑,偏着头当做没听见。
“云升写《徭役论》是为了大皇子,大皇子治国在心,只是少了笔墨,云升替大皇子将心里话写出来,也是为了让圣上看见大皇子的治国之心,让圣上知道大皇子并非无才!”
“只是欠缺文墨,只要大皇子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必然能写出比《徭役论》更好的文章来。”
沈云升不卑不亢,一番恭维拍马屁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事实一般。
大皇子听得飘飘然,心里松动,脸色刚有好转,就听尹世轩轻嗤:“冠冕堂皇,一派胡言!”
“你以为你说点好听的,就能糊弄大皇子了?”
“大皇子仁善,没你那么多心眼,你若是真为了大皇子,你就不该写这篇徭役论!”
尹世轩冲着大皇子说道:“大皇子您想,他只是您的一条狗而已,主人不不让他咬人,他偏要去咬人,还说是为了主人好!”
“这沈云升巧言令色,就是故意糊弄您!”
“您英明神武,可千万不能被他三言两语给骗了。”
大皇子眉头拧紧,冲着沈云升冷哼:“本皇子才不会如此愚钝!”
“沈云升,世子说的不错,你要做的是辅佐本皇子,不是让你去表现!”
“你只是本皇子养的一条狗,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职责。”
沈云升拱手:“大皇子教训的是,云升下次不敢了。”
“光说有什么用?大皇子,依世轩之见还是得让他吃点苦头,长点记性才行,以免下次再犯!”
尹世轩挑起眉梢,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他早就看沈云升不顺眼了!
他一来就让大皇子对他百般青睐,往日周太傅夸赞的都是他,自打沈云升来了以后,周太傅就再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这些日子回家,父亲对自己都没有好脸色,动辄挨训,都是因为沈云升!
“你说的对。”大皇子点点头,目光冰冷的扫过沈云升:“云升,让你长长记性也好,免得还以为自己在琼州。”
沈云升脸色微变,尹世轩命人一左一右的架住他往御花园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尹世轩抬手,拖拽着沈云升的两人忽然松手,他一个趔趄,身边的人伸脚将他绊倒在地。
众人哄堂大笑。
“沈云升,今天给你个轻的教训,教你如何做好一条狗!”
“先学会爬,围着这御花园爬上十圈,这事儿就过了!”
沈云升从地上站起来,脸上血色尽褪,“尹世轩,论品阶本郡王可比高!”
“你以下犯上,屡次挑唆大皇子与本郡王的关系,居心何在?”
沈云升疾言厉色,这还是他头一次拿身份压人。
尹世轩眼神闪烁,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下意识望向大皇子。
大皇子正欲开口,一旁的书童小声提醒道:“殿下,学狗爬属实过分了些,沈云升到底是郡王,若是做的过火了,让陛下知道了,您也会受牵连。”
大皇子眸光闪了几下,话锋一转:“云升,这世轩就是同你开个玩笑。”
“不过今日之事,本皇子的确心里不舒坦,不若就罚你背诵一遍徭役论如何?”
大皇子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将尹世轩的“以下犯上”改为了“玩笑。”
沈云升攥紧拳头,周围的人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眼中的戏谑、讽刺和嘲笑,都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
沈云升知道,今日若背了这徭役论,他就从主动变为了被动,任由大皇子拿捏。
他深吸了口气,心里盘算着最坏的结果。
“衡儿,在这儿做什么呢?”
温柔如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穿着蝶黄色回字纹凤凰镶嵌圆领袍的琴瑶长公主正笑盈盈的望着大皇子。
李宗衡脸色微变,朝着他拱手:“姑姑。”
“衡儿正在和他们讨教今日太傅所学内容。”
“衡儿辛苦,姑姑许久不见你,今日难得遇上不妨陪姑姑说会儿话。”
李宗衡朝着众人使了个眼色,连忙应道:“是。”
众人散去,一一告退,沈云升与长公主擦肩而过时,感觉到身旁的人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中,透着几分打量和……怜惜。
……
正源府。
姜娇儿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险些吃了苦头。
这几日她像陀螺似的连轴转。
推广了种桑养蚕之后,姜娇儿每日都会下地去查看,武家的人指导的很用心,但前期毕竟是她自掏腰包在投资,不想功亏一篑,自然得盯紧些。
纺织厂那边有谢翠看着,海怀芳跟着搭手,也学了不少,听说谢翠把她安排进了纺织厂第二生产小组当组长,现在做的是游刃有余。
镜子那边也有人通过袁凯旁敲侧击的打听,但姜娇儿没有出面,全权交给袁凯和武家的人去处理。
合适的自然会推到她面前来,若是有一方面不合适,武家和袁凯那边也不会透露半句。
春季万物复生,路边的野草生机勃勃,两边的树枝冒出了绿色枝丫,花骨朵冒了头,五颜六色的小疙瘩惹人怜爱。
天气回暖,脱下了大氅,穿上一件宝蓝色紫团花茧的云袖袍,整个人素净雅致,略施脂粉就给人容光焕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