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宫里。
李宗衡在文康帝面前表现的乖巧又顺从,收起了那一身的顽劣,宛如一个听话的孩童。
他将那夜强留艺妓之事归结为酒后作祟,再加人撺掇,文康帝下令责杖他宫中之人,李宗衡叩头谢恩。
文康帝只字不提太子之事,让他修身养性,好好读书,莫要辜负太傅一番心意。
待李宗衡离去后,文康帝脸上的和善尽数明灭,夏义从暗处出现,附耳低语几句,他眼中掠过一抹杀气。
“他当真这么说?”
“属下亲耳听见,千真万确,若有半分虚言,属下提头来见!”
文康帝脸上的横肉抽搐几下,眸色危险,又问:“那沈云升呢?他是如何回答的?”
“他听见大皇子的话,很是害怕,又不敢答应又不敢拒绝。”
文康帝冷笑:“他倒是乖觉。”
“陛下,您正值壮年,可大皇子却生了这番心思,要不要敲打敲打?”
夏义垂首,一边用余光打量文康帝,一边小心翼翼说道:“属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将来这位置早晚都是殿下的……”
“谁说一定是他的?”夏义的话还没说完,文康帝就打断他。
夏义惶恐跪地,不敢应声。
帝王之心,最难揣测。
如今文康帝正值壮年,就被人觊觎皇位,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恐怕也难以容忍。
可到底虎毒不食子,这宫里仅有这一位皇子,不是他还能有谁?
文康帝眯起眼,轻轻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各地官员推荐的秀女,选拔的如何了?”
“如今已过第一关,筛选的宫女将在中秋后入宫。”
文康帝颔首:“太子之事暂且搁置,大皇子行径有悖,百官们暂且也不会再提。”
“秀女之事要加快速度,对了,朕的药材快用完了。”
听到“药材”两个字,夏义不自觉咽了咽喉,声音有些发颤:“属下尽快去寻。”
……
夏日的晚风带着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微轻荡。
今日在亭阁里用晚膳,就着湖边美景,吃清粥小菜。
沈知宝耷拉着脑袋坐在椅子上,手里拨动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
“怎么,菜不合胃口?”沈鹤询问:“要不让厨房单独给你做点其他的?”
姜娇儿没什么胃口,厨房就做了几样爽口小菜,荤腥较少,沈鹤瞧着他兴致缺缺的模样,以为是饭菜不合口味。
沈知宝摇了摇头,沉沉叹息:“娘亲、爹爹,我同窗去世了。”
姜娇儿手里的筷子一顿,与沈鹤对视了眼,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时候,他的同窗才多大,英年早逝,难免令人悲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事,每个人的命数不同,你莫要过于悲伤。”
“你若想去祭拜你同窗,娘亲为你安排。”
沈知宝叹息:“娘亲,我就是觉得太可惜了,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有位同窗摔了一跤?”
姜娇儿点头,沈知宝接着道:“便是他,不过是摔了跟头,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姜娇儿不知该说什么,沈鹤倒是接了句:“说明他身子骨羸弱!”
“爹从小就同你讲要勤加锻炼,身子锻炼好了,就不会像他一样摔一跤就一名呜呼!”
姜娇儿瞪了他一眼,沈知宝放下筷子,“爹娘我吃好了,我先回屋了。”
“瞧瞧你,孩子这会儿需要安慰,你同他讲道理做什么?”
姜娇儿没好气的瞪了沈鹤一眼,沈鹤摸了摸鼻子,心道,他说的也没错。
“翠萍,你晚点给他送些饭食过去。”
“是。”翠萍轻声应下,声音显得有几分无力。
姜娇儿顺着声音望去,柳眉轻蹙:“你怎么脸色越发难看了?”
“回王妃,许是之前落水的病症好没好全。”
“都拖这么久了,药可有按时吃?”
翠萍点头,“有的,奴婢一直都有按时吃药。”
“就是不见有好转。”随风接过话,福身道:“王妃,奴婢劝了她好几次了,让她重新找大夫看看,可她偏说没事。”
姜娇儿面露不悦,“去请刘神医来。”
“娘亲娘亲,不用师傅,我来给翠萍姐姐看!”
沈小甜举起小手,毛遂自荐,一张小脸笑的甜丝丝。
“不敢劳烦公主。”
“过来。”沈小甜朝她招手,压根儿没将她的话放进心里。
翠萍走上前,半蹲着身子将手放至桌上。
沈小甜脸上还挂着笑容,小嘴儿叭叭的:“一个风寒,什么庸医治了这般久还没有……”
她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骤然缩回!
瞳孔陡然缩小,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翠萍。
翠萍被沈小甜这幅模样吓得毛骨悚然,身子不自觉发颤:“公、公主、奴婢到底怎么了?”
姜娇儿和沈鹤也察觉一丝不对劲,“小甜,什么情况?”
“毒,翠萍姐姐中毒了!”
翠萍浑身发颤,“怎、怎么会中毒?奴婢、奴婢也没吃过什么啊!”
姜娇儿也满眼困惑,她身上有萨娜给的金仙蛊,百蛊不侵,又有沈小甜日日为她诊脉,若有异常早就发现了。
所以,她身上是肯定没毒的。
那,谁会害一个无权无势的婢女呢?
姜娇儿垂眸,“小甜,你为随风看看。”
“随风与翠萍同吃同住,若她中毒,随风也不会幸免。”
沈小甜搭上她的脉后,缓缓说道:“娘亲,随风姐姐没中毒。”
翠萍眼中更加慌乱起来,整个院子里就她一个人中了毒!
“翠萍,你再好生想想,近日来可有吃过什么,用过什么?”
翠萍实在想不起来,眼泪汪汪的,“奴婢近日未曾出门,吃穿用度皆是王府里的,与随风无异。”
本以为自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