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冬日,为了让范老爷子的尸身能够完整体面的运回京城,江浩宇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尸身若是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哪怕是冬天,也总有天晴的时候,会腐烂,会发臭,于是江浩宇便让人将范老将军的尸身放在冰天雪地之中冻了起来。
把老将军的尸身完全冻住,又小心的留足了距离和厚度,将多余的冰块切开,这才将范老将军的身体放进巨大的棺材里面。
同时,他还储存了大量的冰块,即便碰上有太阳的日子,只要及时填充冰块,延缓冰块融化的速度,等晴天过去,便又重新用冰块加封。
冬日里有太阳的日子少,冰天雪地的酷寒日子更多,江浩宇如此一般操作,反倒是将老爷子和范晨曦的尸身保存得极为完好,栩栩如生。
此刻在范老夫人的命令下,下人将棺材盖推开,露出了老人没有丁点人色,青白发紫的面容来。
棺材盖被推开之后,范老夫人便下令让所有的下人退到院子里候着,一时间,灵堂之内就剩下她、江楚臣还有柳含星。
老将军的尸体显然已经处理过,身上穿着干净的铠甲,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隔着厚厚的冰层,乍一眼看去,老人好像只是睡着了那般安详。
柳含星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忍不住落了泪。
祖父,祖父……
柳含星心痛的在心中呐喊。
本来以祖父的威望和能力,他早该在京城颐养天年的。
可就因为某些人的私欲,竟让祖父那般惨烈的死在战场之上。
谁也不知道这一副完好的铠甲下方,祖父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狰狞伤口!
柳含星心痛得不行。
她想移开目光,却又舍不得,贪恋的看着老人早已没有生气的面庞,眼中全是痛。
范老夫人就站在两人身旁,见状倒是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安国公这夫人竟没被老头子的遗体吓到,反倒宛若看到至亲离世那般,痛处难抑。
她本就难过,看到柳含星这般,竟觉得心里的难过越发汹涌起来。
江楚臣却牵着柳含星的手上前,贴着棺材板站着。
他缓缓举起牵着柳含星的手,将交握的手落在冰面上,对着棺材里的老人轻声开口。
“老爷子,您曾说若是我成亲,您定会亲自上门观礼,为我送上祝福。”
“如今您虽已溘然长逝,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您,我已经成亲了的消息。我夫人叫柳含星,她很好,亦是我心中所属,希望您泉下有知,能聊有慰藉。”
“范家出事之事我尚在昏迷之中,没能帮上忙,让您和小将军战亡,是我此生憾事。”
“如今我既已苏醒,同样的事,我断不可能让它再度发生。”
“您放心,有我在,定不会再让范家出事!”
江楚臣的声音很低,却字字千钧,带着沉重的力道。
他所言,分明是要将范家给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一旁的范老夫人闻言,心里更是难过了。
她抿紧唇瓣,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老头子,你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安国公确实是个极好的后生晚辈,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了……
一旁的柳含星没注意听江楚臣说什么,她一门心思全部扑在了范老将军的身上。
她心里清楚,今日过后,她就再也见不到祖父的面容了。
多看一眼,是一眼,她舍不得有丝毫的分神。
江楚臣虽然也想多让柳含星和范老将军相处一下,可是他却更清楚,只能争取到这种程度了。
这丫头来到范家之后,悲痛到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先前看范老夫人的目光,就已经让老人家疑惑了,再这样特殊下去,便是老夫人不说什么,外头那些人,也该有所怀疑了。
他叹了口气,主动将范老将军的棺材盖合上。
柳含星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特别冲动的想要阻止江楚臣的动作。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眼睁睁的看着老人的容貌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在心里默念:祖父,您放心,有我在,定会想办法保范家安宁,您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江楚臣盖上棺材之后,看向范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家夫人同阿晨是闺中密友,可否请您让她见阿晨最后一面?”
“曦曦和安国公夫人是朋友?我怎么从未听曦曦提起过?”范老夫人的声音中全是惊讶。
柳含星轻声道:“回老夫人,我幼年失怙,在叔婶手底下讨生活,在家中处境堪忧。”
“与曦曦相识乃是一场意外,因处境艰难,所以我请曦曦不要张扬我同她相识之事,是以曦曦从未跟您提起过我。”
范老夫人闻言先是诧异,旋即了然。
虽说这段时日她封门闭府不出,但却不代表她不知道外界的消息,靖安侯府和江府婚宴上的乱子闹得人尽皆知,她还是知道的。
听说婚宴当日新娘不堪受辱撞了柱子,还好人没事儿……
范老夫人想着,便轻轻点头:“那好,我让人进来……”
“不用,我来就行。”江楚臣当先开口。
他很清楚他心里爱着的人是阿晨,她就是他心中唯一的小丫头。
可眼下,他的小丫头被割裂了,身体已亡,灵魂尚存。
如今既有机会,总要跟她的尸体好好告个别,小丫头……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江楚臣亲自推开了放着范晨曦尸体的棺材板。
随着他的举动,柳含星感觉那股来自灵魂的灼热越发的强烈了起来。
她的呼吸不受控制的有些凌乱,面色也渐渐发白。
一旁的范老夫人注意到她的异样,不由得微微蹙眉。
安国公夫人这模样很是奇怪,看着倒不像是即将看到尸体而感到害怕,可脸色却又极其难看。
就在范老夫人想要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