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建立之初,便有宗室十二家。
十二家宗室的第一任家主,都是跟随开国皇帝云璟打天下的人。
或者说,共同打天下之人。
毕竟,他们当时的关系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一等,没有谁比谁更厉害,不过是今天我帮你,明天你救我,他们比肩前行,自乱世而出。
一直到海晏河清,云家才被民声推到至高处。
云璟称帝算是众望所归,可剩下十二人也同样是平定天下的大功臣,他们也同样拥有拥护者,拥有称帝的机会。可这些人都是心系天下之人,如今好不容易安稳,自然不会再次发起战乱。
就这么的,云璟称帝,十二人自愿为臣。
云璟自觉有愧,想要补偿其他十二个人,也因此,他想了一个办法——
建立宗室。
凡入朝为官者,需先成为宗室依附,他想通过宗室来保证他们十二家的权势不出现更迭。
没有不变的官员,却有不变的宗室。
而为了保证云家的皇权,十二家宗室也立下了本家人不可入朝为官的铁则。
从那一刻起,满朝文武便成为了十二家宗室的嘴,朝廷大事也从众说纷纭,变成了十二股势力之间的博弈,最后,再由帝王云璟盖棺定论。
刚开始,这种整合无疑是极好的,毕竟再怎么说,也和他们当初十三个人逐鹿天下、唇枪舌战的时候差不多,可随着老一辈死去,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没了曾经的感情,有的只是利益和权利。
宗室十二家太多了,朝堂上有十二个声音也太多了。
要想获得更大的话语权,自然是要减少声音。
就这么的,宗室之间开始互斗,开始相互吞并,开始死去,而江家,便是其中一个。
江家不弱,或者说,每一个宗室都不弱。
他们有自己的官员,有自己的势力,也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可这种不弱,只是他们互相比较,当两个宗室甚至三个宗室联手,就有点不够看了。
更别说,他们还会找机会。
那年,关外水灾,江家派出去了大批的人去救灾,这也就导致京都剩下的人不多,他们以为所有宗室都一样,可偏偏有那么些个别有用心之人,违抗了皇命。
他们舍弃了百姓,忘记了自家崛起的原因,只为了宗室能再少一家,自家的权利能再高一分。
江家被围困,遭屠杀,可能救他们的,全在关外。
那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却又被凶手很好地控制住了火情,除了江家,再无一处房屋损毁,就连外面走来走去的百姓,都没有受到一点点伤害。
无知的百姓感恩戴德,死去的,只有江家。
一心为民的江家。
再次听一遍,承家兄弟依旧气血喷涌,连道出这些话语的承无虑都捏紧了拳头。
反倒是姜行,淡定地垂着眼睑,好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可承桑却是知道,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在意。
原来,这就是姜行上一世瞒着她的事情,是她三番两次觉察,却怎么也发现不了的事情。
承桑闭了闭眼。
她突然觉得,上一世她跳下城楼,还真跳对了,若是她一直活下去,只怕姜行还会将计划一推再推,只为了能万无一失,将所有仇人都杀掉,让她拥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而她死了,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是李家、白家还有陈家吧。”承桑开口,带着一丝颤音。
承家三兄弟看向她,姜行缓缓抬头。
承桑凝视着姜行的眼睛,再道:“毕竟,魏家是皇上的人,而宋家,是你的人。”
上一世,她之所以会选择跳下城楼,是因为听到了圣旨。
而那圣旨,是有人故意给她听到的。
宋麟,未来跟着姜行一同前往边关镇守的家伙,他没有任何的官位和身份,却是姜行的左膀右臂,也是最不想她留在姜行身边的人。
当初他对她透露圣旨,应该只是想让她离开。
可惜,她岂会如他的愿?
她可是承家最记仇的人,没有之一。
安王府西院——
也就在承无虑几人为承桑重提当年江府之事时,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走进了这个偏僻的院子。
“四爷,您走错地方了。”
春喜突然出现,手里攥着长刀,横在了承无虞身前。
承无虞看了她一眼,眼睛通红,他没有说话,而是毫无预兆地往长刀上撞去。
春喜吓了一跳,连忙收刀,她已经很快了,可即便如此,承无虞的发丝还是被削掉了一缕,胸前的衣衫也被划开一长道口子,好在,没有流血也没有受伤。
承无虞撞空,踉跄着跌在了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一声不吭,继续往院门里走去。
春喜无法阻拦,她看到了他贴在脖子上的匕首。
这是生怕自己死不掉么?撞完刀,就割脖子。
她不敢靠近,那脖子已经开始渗血了,她只能恶声恶气道:“郡主好不容易将你救了回来,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苏清桃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承无虞充耳不闻,听都没听一下。
他一脚踏入了院门。
春喜跺脚,赶紧去通知承桑。
“呼”的一下,承无虞的衣摆翻飞,他的手割得更狠了,皮肉翻卷,他一手推开门,进了屋子。
屋内,苏清桃躺在床上,身上被捆了绳子。
虽然被承桑喂了灵液,却还是因为伤势太重没有醒过来,毕竟是被心窝捅刀子,能保住小命已经很不错了。
承无虞一步步走近,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动了,他用手蘸取脖子上的血,往苏清桃的嘴里捅。
他捅得很粗暴,没有丝毫怜惜,一下又一下,将苏清桃本来苍白的嘴边涂满了红色的血迹,看起来活像是吃了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