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茜住的地方,是个杂乱的巷子里。
有邻里养了鸡鸭,地上都是脏秽物,慕容曼用手帕紧紧地捂住口鼻,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她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
慕容茜当初也算是府里的小姐,如今这种日子,比二皇子府里的侍妾都不如。
她内心鄙夷,令侍女敲开了慕容茜的院门。
“是谁呀?”
里面传来慕容茜的声音,很轻快,并不是慕容曼想象中的苦大仇深。
院门一打开,就看见慕容茜脸上还带着笑,见到是她,笑容一顿,露出几分惊诧:“原来是慕容侧妃,怎么会来我们这种简陋寒酸之地?”
慕容曼的视线已经往院子里望去,地面干净,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非常的整洁,而在慕容茜的身后,有个清瘦的男子正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婴孩,脸上本也带着笑意的。
他正是慕容茜的丈夫,曾经为了赶考,曾接住在侯府的远方穷亲戚。
小孩子忽然咯咯的笑,让慕容茜夫妻二人神色都柔软不少。
慕容曼心里很不得劲,她从两人的脸上看到了具象化的幸福。
她觉得很难以置信。
慕容茜那样心性高傲的人,当初一心想要嫁给君御炎,现在怎么会甘愿和这么平庸的男人在一起?
她甚至从这个男人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优点,瘦弱、普通、还穷。
不过这些心思都在她心里一闪而过,她很快就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
“茜妹妹,我正好路过这附近,特地买了点东西来看你,你不会不欢迎我吧?我今天走了不少路,有些乏,茜妹妹就让我进去喝口茶吧。”
她都这样说了,慕容茜难以拒绝,侧身让慕容曼进去。
“这是小侄女吧,得半岁多了,长得真像妹妹你,冰雪可爱。”
慕容曼笑着,从手上褪下来一个镯子,想放进孩子怀里,就当是见面礼了。
她相信慕容茜不会拒绝,正如慕容茜所言,这个地方确实寒酸,就算干净整洁,也依然掩饰不住的寒酸,穷就是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她这个镯子,是二皇子赏赐给她的,放到市面上,转手就能换回来百来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嚼用一两年了。
她的动作神态都透着优越,却没想到,慕容茜拦住了她的动作,“小孩子福气薄,受不了这么重的礼物,慕容侧妃请坐吧,我帮你泡杯茶。”
说着,她又转头对她相公说:“你抱着玉儿去睡会儿吧,她方才就闹困了。”
对方笑着点头:“好,你们慢慢聊,有事叫我。”
慕容曼心里鄙夷这样的男人,哪个男人没事在家里看孩子的,没出息,也够窝囊的。
她表面却道:“妹夫人真不错,不过他今日怎地没去上值?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来之前,慕容曼就令人打听过了。
慕容茜这个穷相公,如今就是个小小的主簿,因为得罪了上峰,被穿了小鞋,如今正罚他思过,并借机扣了他半个月的供奉。
这日子必定是过得艰难的,只要慕容茜开口求自己,自己说句话的事,就能让二皇子改变他们一家的困境。
“没什么麻烦,慕容侧妃请喝茶吧,一会儿我跟我相公还有事要出门一趟,恐怕无法招待慕容侧妃了。”
慕容茜竟直截了当的下了逐客令!
慕容曼难以思议。
不过她觉得慕容茜可能是自尊心太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过得不好,于是便道:
“我听闻妹夫的差事不大好,我们姐妹一场,我不想你过得这么难,回头我让殿下找机会帮帮妹夫吧。”
“不用了,你有这个心思,还是去帮你亲爹姨娘去吧,他们可比我惨多了。”
慕容茜再次拒绝。
她的话也让慕容曼脸色一沉。
慕容曼当然知道慕容家的亲人过的日子都不好,老夫人已经惨死了,她爹卖给别人当奴才,签的是卖身契,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悲惨。
她不是不想帮,而是没法帮。
二皇子对她的家人很厌恶,自己不能去触怒他。
“你们俩出去外面等着,我与我的茜妹妹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慕容曼对两个侍女说道。
这两个侍女会点功夫,是二皇子派给她在身边保护她的。
她没让卓银珠跟来,因为卓银珠那张脸实在丑陋,带出来丢她的脸。
侍女见这里没有危险,就去了院子外面。
慕容曼这才压低声音对慕容茜说道:
“茜妹妹,我知道你如今过得不好,实际上,我的二皇子身边也不好过,你应该也知道,以前的怀孕流产过,是二皇子故意让云薇薇加害我的。如今我复宠,再次有孕,却也依然过得如履薄冰。”
她放低了姿态,想要博取慕容茜的同情,两人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慕容茜的态度果然有所转变,开始与她搭话了。
她诉了好大一会儿的苦,才道:
“茜妹妹,我现在真的很后悔,我最对不起人的人,其实是九妹妹。当初在侯府,若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好,就不会有今日了。我如今也要为我肚子里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积福,我是想麻烦茜妹妹当个中间人,帮我约她见面,可好?”
慕容茜皱眉道:“我约不到她的,她也不会见我。”
慕容曼本就没抱这个希望,她道:
“九妹妹心最善良,肯定会愿意见你,罢了,不见我也没关系,你帮我送个礼物给她,再顺便帮我取几根她的头发,我想送去寺庙替她祈福,化解我们之间的仇恨。”
听到这里,慕容茜忽然冷笑了一声:
“慕容侧妃,原来你的目的是为了九妹妹的头发,你想做什么?巫蛊之术吗?你想祈福是假,想咒她才是真吧!”
她倏地起身,指着院门道:“你可以走了,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以后你也不必再来!我不可能帮你做害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