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慌慌张张地用手去挡左脸,从手指的缝隙中依稀可以看清那遍布大半张侧脸的青印。
她右脸十分光洁,容貌亦是出众,偏左脸上生了个那种东西,是生来就有的胎记,村里人将其称之为不祥。
他们认为这等不祥之兆不可面见上天,否则会带来灾祸,所以夏梨日日佩戴面纱,从来不敢摘下。
“来人,将她给我拖上马车带回元府。”李娘子发号施令,起身拍去身上的浮尘。
外面立时有几个人高马大,做仆从打扮的人走进屋来,钳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夏梨。
“娘,我不要,女儿不嫁。救救我,求你,求你了。”夏梨哀求,被人向外无情拖动,仍希冀着母亲能来救她。
却见夏母双眼冒光,从那两名女子手中接过看起来沉甸甸的荷包,倒出银锭子后用牙齿咬了咬。
“哎呦,我这女儿怎么能值如此高的价钱,多谢娘子。”
李娘子鄙夷她,冷哼道:“可别谢我,要谢就谢你女儿这八字生得不错。”
再后面的事情夏梨便看不见了,因她又喊又叫,挣扎反抗得强烈,被人一掌劈在颈上就此晕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是被全身上下的刺痛给痛醒的,热气氤氲,浑身上下都湿乎乎的。
“给她洗干净点,省得污了大郎君的眼……这里,还有这里都给我使劲洗。”
夏梨痛得紧,眼睫剧烈颤抖,看清周围有好些人,而自己正躺在浴桶中,被她们用木刷不停地刷洗身体。
那力道不像是对人,仿佛在洗刷待宰的牲口。
“救命,救命啊。”夏梨高声呼救,扭动胳膊要从浴桶中爬出,旁边的人见状立马将她又按死回浴桶中。
有人不堪忍受她凄厉的求救声,随手扯了块棉布就塞进夏梨的嘴中。
这下子复归安静,屋中伺候的侍女见怪不怪地继续完成她们要做的事情。
*
元府正堂,红绸挂满整间屋子,喜字当中贴着,两柄红烛端立在紫檀木桌上。
突然有仆从急急忙忙跑进来,“大娘子不好了,大郎君他…他…”他跑得急,说话气喘吁吁的,半天也说不完一句话。
“我儿怎么了?”徐兰茵猛地站起,神色焦急,“快说,他怎么了!”
仆从喘口气,说:“大郎君他吐血了,府医刚去瞧过,说病又重了,连床都下不来,今日的婚怕是没法结了。”
“怎,怎会如此…”徐兰茵神魂剧荡,扑通坐回圈椅中,她挥挥手示意仆从下去。
待屋中没了人,她才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中年男子,下巴留一小撮白胡,正用手指捻搓着。
“大师,你也看到了,我儿病重,这婚事…能否延后一日?”
“不可。”老道高深莫测道:“今夜子时必须成婚,若错过今日,就算此女有用,你儿子的病也不会好。”
“那找只公鸡代为拜堂可否?我听民间也常有人用此法代替。”
老道依旧拒绝,“不可。”
徐兰茵有些急了,“那要如何?总不能架着我儿来成亲,那,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非也,还有别的法子。”老道眯了眯眼,道:“找一跟你儿子血脉相连的男子代为拜堂便可。”
“血脉相连……”徐兰茵呢喃重复。
思索间,温朗沉稳的话声随风而至,“嫂嫂,这是你要的东西。”
环佩鸣响,清脆悦耳,宝蓝色锦袍勾勒出男子的腰身。
走进屋的瞬间,整间屋子好似都亮堂不少。
端端往那儿一立,当真是芝兰玉树、天人之姿。
“三弟。”徐兰茵眼睛一亮,询问性地看向老道,“这是我夫君的三弟,他可不可以?”
老道眸子摄出去,绕着男子端量,过后颔首。
徐兰茵喜上眉梢,起身去接元砚溪手中的东西,随意搁在桌上,踌躇道:“三弟,嫂嫂我有个不情之请。”
元砚溪一顿,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巡睃,不动声色道:“嫂嫂请讲。”
徐兰茵三两句话将这事尽数告知给他,提到并不是真要他娶那女子,只是代为拜堂。
元砚溪思忖片刻,点头应下,“做叔叔的帮他这个忙自是可以。”
如此一来,再没了旁的问题,只等吉时一到便可成婚。
打更人敲打锣鼓,时辰将至。
夏梨一袭大红婚服,头罩鸳鸯盖头,给人引着一步步往正堂那里走。
她走得跌跌撞撞,因心里不愿意,更因手腕被绳索缠住,叫人拖拽着朝前走。
视线受阻,瞧见的只有下面的一小块地方,以及那双绛红色的婚履,她口中还塞着棉布,连个呼救的机会都无。
迈过门槛,满室寂静,外面更声忽作,预示子时已至。
拉她的人动作粗,听见时辰到大约也有些着急,使劲一扯绳索。夏梨没站稳脚跟,直直要摔。
突然手肘被人轻托住,同样的婚服映入眼帘,一只霜色的玉手夹在其中,“当心。”
她听见有人这样说,如金玉鸣击,勾人心弦。
“将她手上这绳索解了。”男子又开口。
夏梨微愣,那只形如青竹的手也在此时退出视线。
徐兰茵不想耽误吉时,催促道:“解了,快给她解了。”
如此方有仆从走上前,解开她腕上的绳索,夏梨来不及活动手腕,耳边有人高声道:“吉时到。”
夏梨无措,跑是跑不掉了,难道这辈子便真的要这般过了吗?
忽然大红盖头中闯入只骨节分明的手,中指上带有个漂亮的玉戒,“跟着我。”
还是刚才那人,夏梨清楚这并不是元府的大郎君,他病得厉害,如何能像这人一样气息平稳,连声咳嗽都没有。
但她不知道这是谁,垂眸瞧着递过来的手,思量再三终还是搭了上去。
在这春风料峭的天气中,那只手很暖,可却暖不热夏梨的心。
仪式赶在吉时中结束,夏梨蒙着盖头被人转送到另外一间屋中,刚进去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