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今夜的确遇到了一件棘手之事。
方才正在郡守府与众人商议灾银发放之事,莫郡守突然收到廷尉府来信,信中说要将前些日子羁押的犯人释放,而释放的原因,是为太后祈福。
太后久病缠身,近日一直卧于床榻,钦天监观星象后,说西南方的刑罚杀戮过重,而防止反噬之法,便是大赦牢狱者。
定王闻言暗骂出声,随即厉声道:“什么防止反噬!若为祈福便可释放刑狱,那往后还如何关的住犯人!”
强忍着怒意,随即又问道:“如此荒唐之事圣上允了?”
莫文昌颤微微的开口道:“信中并未言明,不过......”
不过廷尉府能有此令,定是圣上点了头的。
如此想来,定王更是气急,一时口无遮拦道:“愚孝!”
“兄长慎言...”
惠王连忙出言打断,此时关头,这话若被有心之人听到便麻烦了。
定王在原地踱步,心中怒火无从宣泄,猛踹了一脚身旁的椅子,众人见状纷纷噤声,无一敢再开口。
宋朝听完信上内容后便一直沉默,相较于定王对圣上的不满,他更想知晓此事背后之意为何。
钦天监形容的如此具体,西南方向、刑狱...
似乎是专门针对益州一般,抛开怪力乱神,此事究竟所谓何意。
“莫非是圣上知晓王爷在此?以此为试探?”莫文昌猜测道。
“应该不会”,惠王否认道:“我在苍梧四周派了许多人,若被发现定能知晓。”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中,门外衙役突然传话来:“启禀郡守,定王妃求见。”
定王闻言怔愣,随即开口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季檀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神色沉重的宁羌。
两人进屋后行礼,未顾得上寒暄,季檀给宁羌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开口,接着便见宁羌行至宋朝身边,伸手递出一封信,口中说道:“宋县丞,这是楚娘子的信。”
宁羌方才正宽慰着季檀,仆役却突然进来,说屋外有人送信给自己。
宁羌闻言不解。
知晓自己住在此处之人不多,且皆在苍梧,缘何需要写信,将信将疑间走出屋外,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信使,风尘仆仆的开口道:“您是宁羌宁娘子?”
“...是,你是何人?”
“小人从昭陵来,这是一位贵人给您的信。”
听到昭陵二字,宁羌心中一紧,随即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在此处的?”
“小人本不知晓的,信上写的是玉林,可您家中一位老媪告知小人宁娘子来了苍梧,小人便辗转来了此处。”
宁羌随即了然,先前给徐媪报平安,便去信于玉林,想必是徐媪将自己的住处给了信使。
“有劳郎君了”,接过信后,宁羌笑着道:“天气寒凉,郎君进屋喝完热茶再走吧。”
“不必了,我还有余下的信件要送...”
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宁羌紧紧攥着手中的信。
进屋口连忙将信打开,然信中所言却令宁羌不解,季檀这时也走了过来,见宁羌神色迷茫,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谁寄来的信?”
“是楚娘子寄的,可我不知信上所言为何意。”
一听是楚夕的信,季檀倾身望去,只见信中皆是些寻常问候,可却有一句话令季檀提起心来。
信上说,安平公离开昭陵了。
对于这位安平公,季檀虽不熟悉,却也隐约听夫君说起,先前圣上派兵于武陵,似乎也与安平公有关,若当真如此,便要及时知会夫君才是。
身旁的宁羌又将信通读了一遍,发觉还是不解其意。
突然反应过来,楚夕想要告知之人,或许并非自己,许久未有音讯,相比自己,楚夕或许更关心的,是宋朝,那么这封信,很可能是借自己之名,写给宋朝的。
于是对季檀说道:“夫人可知宋县丞人在何处?”
“宋县丞?方才那小厮不是说与王爷在一起吗?他们今日应都在郡守府议事。”
思及此,宁羌开口道:“夫人可否带民女去郡守府?民女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宋县丞。”
是以两人一同来了郡守府送信。
听宁羌说楚夕来信时,宋朝恍若隔世。
这些时日为难民之事奔走,没有那么多空闲会忆起楚夕,忆起过往之事,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打起精神,不消耗自己。
楚夕要自己莫忘记她,期盼与自己的来日,可宋朝不知那一日是何日,亦不知他再见到楚夕时,楚夕是何模样,自己又是何模样。
他不敢想象,亦不愿触及,只好用公务挡于情绪之前,执拗的摸索相逢之路。
故而当宁羌将信递给他时,他有一瞬的恍惚,可身体却比思绪更为敏捷,在他还未回神时,双手已将信拆开。
将指尖的颤意压下,宋朝深吸了口气,仔细看着楚夕所写的内容。
起初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逐渐往下看,神情又变得清明,待至文末,却是不由凝重起来。
一旁的惠王看的心急,忍不住问道:“杳杳说了些什么?”
妥善将信收起,望着众人关切的神色,宋朝沉声开口道:“楚夕在信中说,安平公可能去了玉林。”
“什么?”定王一惊,随即又有些疑惑:“安平公为何会去玉林?”
若为寻自己踪迹,也该是前往苍梧,为何会去更为偏僻的玉林。
“莫不是安平公知晓了楚夕与你之事,来玉林灭口?”惠王冷不丁开口道。
“不是”,宋朝否认道:“以安平公的身份,杀我又何须亲自前来。”
“那他前往玉林要做什么?”
宋朝也不解,可依着对楚夕的了解,她如此大费周章的寄信,必不会仅是知会他们安平公前往玉林。
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宋朝连忙将袖中的信展开,复又读了一遍,在看到什么后,顿时明白了楚夕之意。
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