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道:“如此聪慧的女公子,若是留在这穷困乡县,当真是可惜了。”
“世人所愿不一,我不窥探先生之意,先生也无需干涉我的决定。”
“多日未见,女公子比以前更...冷静了些。”
“先生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微哂一声,淳于阳神色幽暗的望向楚夕道:“女公子,在下虽并非良善之人,却也知道不可过河拆桥之理。”
楚夕“呵”了一声道:“多日未见,先生也更深明大义了。”
“女公子客气。”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善于用冠冕堂皇来遮掩不堪,似乎如此便可挣脱污秽,泯于清白。
“既然先生不愿回答,那不如我再换个问题...”
盯着楚夕片刻,淳于阳毫不为意道:“女公子不必再试图套在下的话,也不必再...拖延时间。”
楚夕闻言一顿,随即平静道:“先生此话何意?”
“女公子难道不是在等那位县丞来吗?”
提起宋朝,楚夕眼神微动,却很快恢复如常,然而淳于阳依旧捕捉到了楚夕的异样,笑着开口道:“看来女公子在意,如此便好办了。”
此时一阵寒风吹过,楚夕只觉得周身颤栗,强忍怒意说道:“先生想要如何?”
淳于阳从容的笑着,低头摆弄了下手中的扇子,随即开口:“女公子猜不出吗,下官是来带女公子回家的。”
“那我若不回去呢?”
淳于阳闻言不甚在意道:“在下听闻那位县丞自幼便失去双亲,独自长于这穷苦之地,如此卑贱的身份要怎样站在女公子身边呢?”
轻易拿捏弱处,而后斩于无形。
楚夕攥紧袖中的双手,面上却未表露丝毫,佯装气恼道:“先生慎言,在我心中,宋县丞是位极好的父母官,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淳于阳闻言,神色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而后笑着道:“可说到底,此人也只能于此处谋生存,而女公子的未来...不可限量。”
楚夕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人应该不知宋朝与惠王之事,然而开口却狠厉:“你住嘴!”
“女公子不必动怒,在下所言虽逆耳,却为事实,此人若决心与女公子在一起,日后便会听到比方才更为不堪之言。”淳于阳目光深邃的望着远处,开口道:“你说对吗,宋县丞?”
楚夕一惊,而后匆忙转身,看见了身后的宋朝,寒风吹过,周身破碎。
“宋朝...”
快步走到宋朝身旁,楚夕轻拽了下他的袖口。
宋朝始终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后叹了口气,随即失笑道:“这位先生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随即转身望向楚夕开口道:“楚娘子,你瞧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你我间的身份,能有什么未来。”
楚夕一听眼眶顿时红了,十指紧紧扣弄着,轻声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不瞒女公子,其实眼下的局面下官已想象过多次,也早已料到如此结果,正如那位先生所言,下官自幼遭受闲言,唯恐被非议。”宋朝眼眶酸涩,缓声开口道:“是以多谢女公子抬爱,可眼下的宋朝,终难承担。”
“县丞这是要放弃我?”
“...是”
言毕四周寂静,楚夕紧盯着宋朝不语,宋朝也安静望着楚夕,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
终是楚夕先败下阵来,低头轻笑着开口:“倒是我错了,”抬头望向宋朝道:“县丞之意我明白了,既如此,便止于此处吧。”
“......好”
一旁的淳于阳这时笑着开口道:“看来县丞乃识理之人,既如此,在下便带女公子离开了。”而后看向楚夕:“女公子,走吧。”
楚夕看着宋朝,强将眼中的潮意逼退,笑着开口道:“这些日子多谢县丞照顾,未来还望县丞若得空闲,能多帮衬着徐媪,多照顾宁羌。也愿县丞日后诸事顺遂,得偿所愿。”
泪水终究未忍住,伴随着悄然浮现的月色落下。
宋朝强忍妄图抬起的双手,哑声道:“宋朝有幸得遇女公子,愿女公子日后从己心,常自由。”
那日在这江边,你对我说:宋朝,你不必愧疚。那么如今,我亦将祝福给你:楚夕,希望你自由。
望着面前的二人,淳于阳心中微哂,世人歌颂情爱多是自怜,在他看来,男女之情大都脆弱,也实在无用。
是以他并未注意到方才楚夕扯着宋朝衣袖时说的那句“莫信”,也自然未看见宋朝轻轻捏了下楚夕手掌后说的那声“信我”。
此间得失,此中离别,或为命数,换做以往的宋朝,惟叹无奈尔。
然,如今宋朝不信命。
是以惜存过往,犹盼来日,待相逢之期,续经年之思,流年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