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宁羌走后,宋朝依旧默默在原地坐着,楚夕也静静陪在他身侧。
不知过去了多久,楚夕轻轻开口对宋朝道:
“...对不起。”
宋朝沉默着不语,楚夕心中一沉,却也知晓岑旌对宋朝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年幼时无依无靠的宋朝为数不多的暖意。
曾经的宋朝想过自己死去,却都不曾想过岑旌会先自己一步离开,那个总跟在自己身后叫着“归程”的少年郎竟当真就消失于这世间。
“从玉林离开前,我们只简单说了些话,他要我照顾好宁羌和自己,还说等你回来我们再相聚...”
宋朝哑着声开口:“我当时说了什么呢?我要他听兄长的话,帮忙照顾好夫子......好像再未有别的了...”
伸出拇指将眼角的泪渍抹去,宋朝转头看着楚夕,眼眶似染血一般:“我甚至没有好好同他告别,连一句再见都未说...楚夕,阿旌没有了...”
楚夕见宋朝这般模样,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若不是舅父,岑旌不会死。”
宋朝轻抚掉楚夕脸上的泪,轻声开口道:“这与你何干,你不要哭。”
可越是如此,楚夕便越是忍不住哭出声来,宋朝只好将其拦在怀中,轻拍着楚夕的背,一下又一下,良久之后,宋朝低声说道:
“怪我,若不是我要淌此浑水,便也不会发生此事。”
楚夕默默听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追究过往只是徒增生者自责,以此令其负重前行,不恕余生不恕己,可于逝者,无一用也。
“宋朝,待百年后,我们去向岑旌道歉。”
“...好”
宋朝应下,神色却格外清明,良久后,宋朝眸色深沉的望着怀中楚夕的睡颜。
如今与董坤,算是深仇。
若有一日,我们当真站在生死的绝路之上,楚夕,你要如何。
第二日一早,宋朝便去了后院,将还在练功的赵阙叫进了书房。
“南夷?”
“没错”,宋朝颔首:“先前来武陵时,我曾见有南夷人在武陵城中表演。”
赵阙思索了片刻,恍然道:“没错,除夕那日的确是有南夷人在城中演出,听闻是丞相请来的。”
“那些人如今在何处?”
“这...”赵阙闻言一顿:“我便不知晓了。”
退出书房回到房中,宋朝将那本名册拿了出来。
眼下两位王爷失踪,派去查探之人未有消息,眼下也只好先从那日所见之事查起,这几日一得空宋朝便会翻看这本名册上的内容,先前只是猜测武陵城中有官员利用赋税只是谋财,可那日淳于阳似乎对这本册子格外谨慎,这究竟是为何。
正发呆间听见屋外有人敲门,宋朝将名册收起,而后起身开门。
见是楚夕站在屋外,宋朝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楚夕盯着宋朝看了看,见他瞧起来还算精神,于是开口道:
“我睡够了,怕你醒来后饿肚子,便做了些粥拿给你。”
宋朝接过楚夕手中的餐食,示意楚夕跟着进屋。
舀了碗粥递给宋朝,楚夕一边看宋朝喝下一边说道:
“王妃派萧易去寻定王,可还未有音讯,如今彭期又来了武陵,摆明是冲着定王,眼下你打算如何?”
缓缓将碗中的粥饮下,宋朝开口道:
“依王爷的武功,寻常杀手并不是其对手,是以大抵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如今他始终未现身,无非两种可能,一是被困住无法来武陵,二则是他也得知了武陵之事,无法进城。”
“那我们眼下要如何做?”
“圣上可有说什么?”未回答楚夕之问,宋朝眼下关心的,是圣上的态度,此事发生许久,四方之内皆有传言,可长安那边始终未有动静,如此一来引得诸地议论纷纷。
“没有”,楚夕摇了摇头:“王妃信上说,圣上圣体抱恙,已有多日未上朝了,将朝中之事皆交由丞相与...安平公。”
谨慎的看着宋朝,如今一想到自己与董坤的关系,楚夕便不知该如何面对宋朝,宋朝也看出了楚夕的担忧,神色微暗了些,片刻后却又清明,开口道:
“这些事你不必担心,交给我。”
默默望着宋朝,楚夕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对了,你可还记得涟漪?”
宋朝闻言一愣,不知楚夕怎么也会提起此人,点头道:“记得,雨香阁中那位伶人,你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我也是无意间听赵夫人提起的,她说涟漪如今人在武陵城内。”
楚夕将那日在丞相府中与聂氏和宁羌所谈论之事说与了宋朝,而后推测道:
“你说涟漪会不会不只是伶人那么简单?”
见楚夕严肃的分析着其中关联,又一本正经的猜测着,宋朝不由盯着她多看了几眼,楚夕说完话后不见人回应,抬头望时只见宋朝紧盯着自己看,面颊一红的问道:
“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我倒是未发现,我们杳杳竟如此敏锐聪慧。”
有许多人叫自己“杳杳”,楚夕都已习惯,可不知为何,当自己闺名从宋朝口中说出时,却与旁人不同,究竟是何不同楚夕也说不出,只觉得宋朝于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轻挑着眉开口:“那是自然,我自幼便被夸聪慧,是你太笨,现在才看出来。”
宋朝不由大笑出声:“是是是,怪我迟钝,该是第一眼时便发觉楚娘子有将才之姿。”
明知他是故意调侃自己,可楚夕还是不争气的害羞了。
宋朝见状也不再揶揄她,既然楚夕已猜出了大概,瞒着她也无用,宋朝将除夕日所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你是怀疑涟漪是南夷人?”
“没错”,宋朝颔首道:“而他们来武陵的真正目的为何,还需要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