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宫殿之内,楚夕静静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只杯盏,杯盖与杯身不时碰撞着,发出阵阵声响,在这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也尤为刺耳,可即便如此,庞内官始终默默跪着,不发一语。
大约过了半柱香,楚夕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缓缓开口道:“我记得庞内官跟在圣上身边很多年了。”
“回女公子,十五年了。”
“庞内官记得这么清楚?”
见楚夕惊讶,庞内官恭敬的开口道:“老奴乃圣上身边人,是以与圣上有关之事,不敢忘却。”
楚夕闻言神情未变,只下意识点着头道:“如此看来,庞内官对圣上果然关切”,稍顿片刻,楚夕话锋一转,眼中一凉道:“可你既说乃圣上身旁亲近之人,难道就看不出圣上病情愈发严重了吗?”
话音刚落,只见庞内官身形微顿,可片刻便恢复如常,只依旧不发一语的跪着,楚夕见状心中了然,转而问道:“圣上连日未有好转,太医署就没有别的法子?”
地上之人此时开口道:“回女公子,太医署的太医们说,圣上此疾伤及了内里,是以只得温补,方可固本培元,只是见效会慢一些。”
“慢一些是多久?”
“这...老奴不敢妄言。”
看着面前畏缩之人,楚夕心下一凉,可眼下除了此人,她再无旁路,思及此,楚夕正了正神色,继续开口说道:“我并非想降罪于人,我只希望圣上平安。”
听到这话,庞内官微微顿住,似乎是想抬头望一眼楚夕,却又因礼数的制约断了念头,良久后,只听其开口道:“老奴多谢女公子宽恕,然圣上病疾乃太医署诊断,药也是太后亲自熬制,如今圣上不见起色,阖宫上下亦是惶恐不安啊......”
语气恭敬,言辞怯懦,可楚夕却不由一怔,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那人身边,楚夕开口的语气较方才柔软了许多:“庞内官,你先起来。”
伏地之人闻言缓缓站起了身,却因长久的跪立而致身形不稳,楚夕见状想要上前搀扶,庞内官却连忙稳住了身子,口中推拒道:“女公子折煞小人了......”
“庞内官”,楚夕轻唤了一声:“方才我喂圣上喝药,不由想起曾经的往事,那时我们都还年幼,做了不少荒唐事,也闯了许多祸,好些都得庞内官替我们遮掩。”
庞内官听到楚夕说的话后,脑海中也不由闪现数年前的往事来,不知想起了什么,庞内官眼眶一红,心下长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女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见庞内官松口,楚夕微松了口气,不过在问话前,她执意开口道:“您放心,我已退避左右,这些话不会有旁人知晓的。”
庞内官苦笑一声,随即点了点头道:“女公子请问吧。”
“圣上是什么时候病的?”
“三月之前。”
“太医诊断为何病症?”
“太医说乃风邪入体,需卧床静养。”
“...我要听实话”,紧盯着面前之人,楚夕低沉着声道:“而非那些敷衍旁人的说辞。”
庞内官闻言长叹一声,佝偻着身子开口道:“女公子何故如此执着,有些事即便知晓真相,却也是徒劳。”
楚夕听了这话不由一怔,欲开口之言竟是卡在了喉中,方才见庞内官一直躲闪,楚夕以为其生出异心,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莫非......
“是圣上要你瞒着我?”
虽是在问,可楚夕心中已有八分肯定,是以自顾自地开口道:“圣上猜到我会问,所以要你瞒着我,对吗?”
见楚夕神色焦急,庞内官知晓此事终究是瞒不住了,到底是心疼圣上,私心里希望这位被圣上护着的楚娘子,能与董氏的其他人不同。
“女公子恕罪,在您进宫以前,圣上曾短暂的清醒过...”
楚夕闻言一愣,连忙问道:“那圣上可有说些什么?”
“圣上有旨,不可对女公子提起病疾之事。”
“...为何?”这是楚夕一直不解之处,这几日无论自己如何打听,宫人们却始终三缄其口,似乎只是在瞒着自己一般,如今听庞内官说起此事乃皇上圣旨,楚夕更是疑惑。
见庞内官神情躲闪,楚夕突然想起其方才所言,“太医署太医诊断,太后亲自熬药...”楚夕顿时一惊,失声道:“莫不是太后?”
话音刚落,庞内官连忙打断:“女公子请慎言...”
楚夕却顾不得遮掩,想要继续逼问,担心祸及面前之人,只得暂时将话咽了下去,接着想起什么,楚夕问道:
“您可有法子出宫?”
庞内官闻言一怔,只当楚夕想要离开,心中顿时一寒,口中却恭敬道:“娘子若想离宫,只需去金华殿求个情便是,无需如此周折的。”
听出庞内官话中不满,楚夕却并不在意,只解释道:“您误会了,并非是我要离宫,我是想传消息出宫。”
此话一出,只见庞内官神色一惊,楚夕意识到自己所言不妥,心下自嘲了一番,继续开口道:“我是想向定王与惠王求助。”
庞内官闻言怔愣,下意识问道:“定王不是反了吗?”
见庞内官疑惑,楚夕才意识到原来宫中已知晓了定王之事,不由追问:“圣上已知晓此事?”
“知晓的”,庞内官颔首:“可圣上知晓后却并未降定王的罪,只说容后再议,哪知不久后便病了。”
楚夕听完心中一凉,只觉自己如裸露在寒冬天的冰雪道中一般,周身血液凝固于一处,连同思绪也被封存,一时间顾不得思考。
庞内官见楚夕面色一白,不解发生了何事,只得出言轻唤:“女公子...女公子...”
竭力试图将周身的寒冰敲碎,楚夕强迫自己回神,谁知开口却给外沙哑:“...我没事。”缓缓望向庞内官,楚夕轻声开口道:“定王并未谋逆,他也一直在等圣上传召。”
庞内官闻言一喜,笑着道:“老奴就知道,王爷与圣上乃手足至亲,是断然不会行此谋逆之事的。”
眼下楚夕无心回应,只开口交待道:“晚些时候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