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仪清?”
秦可卿只觉得这个名字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家父高义!”
高仪清跪在地上,眼睛红肿。
秦可卿身形猛然一颤。
“高义?你是高将军的子嗣?”
秦可卿回过神来之后,赶忙将高仪清扶了起来。
“正是!”
“三年前的烈王府上,臣妾曾远远见到过陛下一次,当日女眷众多,离的陛下又远,陛下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
“那日我记得应该是……”
秦可卿搜索着自己的记忆,随后猛然一惊。
“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
这回轮到高仪清惊讶了。
那时候先皇尚在,秦可卿还是公主,也是先皇唯一的女儿。
而她只是一个将军之女,两人纵然打过照面,又怎么会记得自己这个小人物呢。
“那日你一身戎装入内,铠甲上光泽闪烁加上马尾高竖,飒爽英姿着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秦可卿这句话让高仪清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陛下竟然真的记得自己。
“真的是你?”
“那你的英姿我历历在目,可如今,你却消瘦了许多啊,你受苦了。”
秦可卿忍不住感叹道。
当日的高仪清,英姿逼人,在众多女眷中鹤立鸡群。
而眼前的高仪清,一身单薄的衣裳,散着头发,虽然眼睛依然清亮,但却不见了那时的气势,只觉得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任谁也不敢再将她与那日的神气女将联系在一起了。
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高仪清扬起袖口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
“陛下,见到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两人之前只见过一面,高仪清与之前的差别太多,所以秦可卿没有认出来,而高仪清也一直没有将秦可卿往女帝的身上想。
她只觉得有些相像,也没想到堂堂女帝也会同她一样沦为流民。
直到昨晚林南和秦可卿的对话时,听到那句:
我想要这天下!
她才大吃一惊,记忆中的两人个逐渐重合。
今天宴席之时,又听到他们对大夏民间疾苦的讨论,高仪清终于确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只是她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位曾经的庆宁公主,被谋反的当朝女帝,竟然会沦落到给男子洗脚的地步。
这实在让她难以置信。
她不想看到秦可卿颓废下去,更不想看到女帝忍受屈辱,这才忍不住相认,表明身份,希望她可以振作起来,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陛下,难道您就这样认命了吗?”
她为秦可卿感到不公。
秦可卿泛起自嘲,摇了摇头:
“不要再叫我陛下了,从今往后只有嫁为人妻的秦可,再没有女帝秦可卿。”
“不,不是这样的。”
“陛下,你乃是先皇唯一的血脉,是大夏唯一的正统,要是您就这么放弃了,那岂不如同国覆君亡?”
“你要让那些誓死准随你的人怎么办?你要这些贫苦受难的百姓怎么办?”
高仪清红着眼眶,死死的盯着秦可卿。
面对高仪清的目光,秦可卿苦笑一声:
“二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我也不甘心。”
“可如今,纵然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大势已去了,仅你我二人又能改变什么?”
“咱们都已经嫁人,虽然现在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他对我们有恩,就权当报恩吧。”
“从今往后,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女皇帝,你也不要在叫我陛下,咱们同为姐妹,还是以姐妹相称,你明白了吗?”
高仪清身形一颤。
能与昔日女帝成为姐们,本是无比的荣幸。
可她心有不甘。
“陛下,在我心里,您永远是陛下。”
“这大夏真正的皇帝也只有一个,那就您!”
“您放心,我不会暴露您的身份,但在高仪清的心里,您就是您!”
高仪清再次跪地,冲着秦可卿行跪拜礼。
她生在将相之家,从小接触到的理念,便是忠军报国。
对她来说,这个君。
只有眼前这位才算。
纵然落魄至此,纵然以姐妹相称。
但君臣的本质不会改变。
这是刻在高仪清灵魂深处的道理。
“够了。”
秦可卿泛着冷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委屈:
“你可曾见过,给人洗脚的皇帝?”
“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你又何必执着?”
秦可卿的衣摆被她攥起细密的褶皱。
她的确不甘心,但又能如何?
林南的确有些本事,靠着制糖的生意,能够让她们过上还算富足的生活。
但也仅此也已。
能帮他扳倒那个乱臣贼子吗?
不能。
高仪清此时泪流满面:
“陛下,我不甘心,我想报仇。”
“我高家满门忠烈,如今也只剩我一人。”
“当日父亲为了掩护您出城,在城关死守,足足撑了半夜。”
“您知道那日城关是何惨状吗?尸体堆满了整个城关。”
“我的父亲头颅被割下,悬于城头……”
水雾模糊了她的双眼,任由泪水滴落在地上,继续失神般说道:
“我永远都忘不掉那个画面,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被父亲那满是鲜血的脸庞所惊醒。”
“陛下,现如今报仇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我相信,您也绝不会甘心。”
“林南是个奇才,说不定就是我们的贵人,有他相助的话,或许有成事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