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也不是没有想过,倘若一定要嫁人,嫁给宋沂这般稳重的,两人一生相敬如宾,倒也不难接受。
只是这年少懵懂的幻想,在她失节后便破碎了。
父亲的得意门生上门来,说要抬了她为妾,如此羞辱才是压得她自觉为父母亲蒙羞,理应自缢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还记得,那日年迈的父亲满是失望,“他是我最得意的门生,他曾说他真心爱慕清禾”
忆及至此,闻笙心口有些闷,她有些许不悦道,“不过落井下石的小人,不提也罢。”
绿玉闻言有些诧异,没想性子温和的闻笙竟会这样评价宋沂,以往间,二人关系也还算和睦,她实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但她见闻笙似不愿多提,自己身为下人,便也没再多问,自去备车。
闻府到溪园斋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闻笙虽头戴帷帽,但长裙曳地,姣姣身姿依旧一入店就吸引了诸多视线。
她的美,可以让所有人为之倾倒。
但她周身泛着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
门口又停放着带有相府标识的马车,人高马壮的家丁还在外候着,高贵的身份更使一旁为之沉迷的少年郎们望而却步。
只得屏息目送一步不曾停留的佳人走进了常去的包房。
“闻氏女,当真名不虚传,仿若神女一般”目送闻笙进了包房,一少年忍不住开口称叹。
一人附和道,“是啊,若能得神女一眼,让我死了都甘心。”
“别做梦了,闻相唯一的嫡女,未来定当入主东宫的,岂是我等凡辈可以奢想、亵渎的。”
“可圣上不还未立太子?也未曾听说闻相与哪位皇子走得近。”
“朝局之事,哪有面上那般简单,且看吧,得闻氏女者,得天下。”
房门隔绝了一众视线,使闻笙不禁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喜那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总觉得恶心。
仿佛她是森林中,人人争抢狩猎的猎物,倘若谁能有幸摘得头魁,便可以此为荣。
她快速走到窗边,打开了紧闭的窗户,微风袭来,那股子窒息终于消散了些。
绿玉见此,为她递了盏茶,开口道,“您若不喜,以后若想看什么书,还是叫奴来拿吧,或让书斋的人送去府上。”
闻笙深吸一口,接过茶来,回道,“没事,偶尔出来透透风也是好的。”
绿玉顿了顿,还是行了个礼,退至一旁了。
绿玉总觉得她家小姐最近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眸子里总有她不能理解的,很浓郁的悲恸。
开始时,她还以为是因着近来总是梦魇,睡不好的原因。
可,原她家小姐向来不怎么喜欢出门的,更不甚在意打扮自己
闻笙随手拿起之前未看完的笔录,靠坐在窗边,望着小巷中的人来人往,她的视线并不聚焦,思绪纷飞。
自上一世名节被毁后,她便一直神经紧绷着,几乎抗拒所有男子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那是一种欲加之罪,万夫所指,无从辩解的厌世感。
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拐走她的那群人是谁。
那群人一看便是训练有序的家兵,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连她父亲都查不到分毫。
他们拐走她并未伤她分毫,囚禁一日的时间内,甚至以礼相待,最后又完好无损地将她送回了相府。
那一日,她提心吊胆,不知那群人是何目的,还以为是父亲的政敌。
可朝中,实在无人能算得上是父亲的政敌。
直到她回了府内才得知,全盛京都在传闻氏女被拐,贞洁有失。
他们,只是想毁了她的名声
所有的谩骂,羞辱,不屑,淫望,都令她恶心
她没有。
闻笙咬着唇内的软肉,让自己从不好的记忆中清醒过来。
此时距她名节被毁还有一年多之久,她自然要提防着一切的可能,可她却等不到要那时再见南浔了。
溪园斋在盛京也算一家独大,文人墨客常聚集于此,南浔惯是不爱读书,想来也不会来这里。
但她又无从可去,总不能,带着绿玉去群芳阁寻她
她只盼着便是路过也好,先让她远远的看上南浔一眼就好
不想,她心念着的那不爱读书的南浔,这厢正拉着她最好的狗腿子向西,鬼鬼祟祟在这溪园斋内。
南浔近些日子有些沉迷于各类话本子,今日又听群芳阁的姐姐们说了有意思的画册子,便好奇地想找来看看。
只是,他还没走到卖话本子的小黑门店,就先看到了这溪园斋。
这里向来是那些个酸文人爱待的地方,她从不屑于来。
她怕近墨者黑!
可今日,她突然想瞅瞅,这群酸文人一天天都看些什么?
这里会不会也挂着羊头卖狗肉,她就不信那些酸文人就真那么正经,就不会偷偷看话本子!
想着,便拽着向西从后门溜了进来。
“少爷啊,这溪园斋惯是那些读书人爱来的地方,这真能有您想要的书嘛?”
向西手举一本不知从何处拿来的书,半挡着脸,眼神飘忽不定,俨然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他如此模样,很难让南浔不赏他一记爆栗,虽然她也有些心虚,但她不允许她唯一的狗腿子也心虚!
还没探清敌人虚实,怎能自乱阵脚!
“你怎么狗狗祟祟的,本少爷又不是来做贼的,读书人怎么了?那话本子不是读书人写的,那册子不是读书人画的?”
向西吃痛,揉着自己胖乎的小脑袋,嘟囔道,“您还不是一样狗狗…”
“你说什么?”南浔举起折扇,作势威胁。
“奴说,您高大威猛,学富五车,这溪园斋的氛围实当与您气质相符…”
见她作势要打,向西立马识时务为俊杰,狗腿子的很。
南浔听后,努努嘴,“这还差不多…”
“宋公子好。”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