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那平日里清冷自持,不苟言笑的小姐,哪还在看书啊?
此时,那双泛着盈盈秋水的眸子,正含笑地看着窗外抖动的两个糖人。
这深更半夜的,窗外是何人?
想到昨日夜探香闺的纨绔,她心下一惊,快步向前,却被闻笙一个眼神制止。
两个糖人捏的惟妙惟肖,一眼便能看出是谁来,那其中的牵扯让闻笙心生欢喜。
她看着那支神似南浔的糖人,柔声道,“南小将军,这是何意?”
“唔?你怎知是我?”南浔惊讶地探出头来,乌涂涂的脸与那糖人的滑稽一毫不差,引得闻笙莞尔。
嫣然一笑百媚生。
这下,南浔看得更痴了,她倚着雕窗探过身去,“你长得可真好看。”
日日入梦的人近在咫尺,鲜活且朝气的痴迷着她的颜色,仿若上一世的悲剧不曾发生,此刻也不过是她们婚后生活中平常的一天罢了。
闻笙鼻尖发酸,忍着羞意放任她的靠近,望着那双久违却炙热的双眼,轻声问道,“有多好看?”
南浔想了想,“就我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美得人,昨天晚上看得我魂都没了,我想以后都不会再见到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闻言,一旁的绿玉撇了撇嘴,心想,她家小姐倾城之姿名满盛京,谁人不知?
翻来覆去,就只会用好看两字来形容那惊天的美貌,当真不学无术,才识学浅!
谁知,如此这般,她家小姐竟还淡然自若地问了一句,“那若见到了呢?”
轻柔的语调中,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恼意,绿玉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不会的!这世上肯定不会再有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小纨绔笃定的模样,仿佛是在立什么军令状一般,很是可爱。
闻笙看了看她手中的糖人,不禁打趣道,“所以,南小将军两次夜探我闻府,只为小女这抹好颜色? ”
“嗯?”
南浔笑了笑,将手中的糖人递向闻笙,坦诚道,“昨夜是因着白日里不爽,想来吓吓你,却不想竟害你落水,喏,给你赔礼道歉。”
递来的袖口抖落出独属于女子陌生的香气,让闻笙眸中的宠溺渐消。
“南公子这般驾轻就熟,想来爬了不少姑娘的院子吧?平日里也是这样哄旁的姑娘吗?”
她语气淡淡,其实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南浔就是感觉怪异,怎么好像有点吃醋的感觉
她魅力这么大的么?都能让闻笙喜欢她了?
闻笙抬眸,笑意不达眼底,又问,“可有留宿过?”
南浔愕然,她没有想到人人口中知书达礼为世家女子典范的闻笙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没有。”南浔捏了捏衣角,心想在群芳阁睡和在姑娘家院子睡,应该不一样吧。
何况,因着她女子的身份就算留宿,她也没敢碰过外面的女人啊。
也就是摸个手儿,看个乳儿,没再做过分的事
她藏头亢脑,左顾右盼的模样显然是心虚,闻笙看在眼里,只觉心口一涩,酸酸的。
上一世,初初嫁给南浔时,闻笙并不关心她每日都跟谁玩,去哪玩。
她甚至乐见得南浔留宿在外,省得她提心吊胆着南浔会不会叫她过去伺候。
她不想,也不愿。
再后来,她日渐沉浸在南浔的宠爱中,也开始计较,她总去何处,有没有在外留宿。
南浔为自己的管教而欣喜,即使再晚也会日日去她房里报到说自己回来了。
原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若是没有那次意外,她们或许还能在那隐秘的心动下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她至今还记得在发现南浔女子身份的那一刻,自己的震惊与愤恼。
她未想过南家竟会做下着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骇人之事,而从小耳濡目染的世家之礼更从未教过她,该如何面对这突发的一切。
她浑浑噩噩分不清实虚,在羞恼与愤慨下,口不择言道,“南浔,你真令我作呕。”
一句,她至死都在懊悔的话。
思及至此,她垂眸接过那支神似南浔的糖人,低语了声,“嗯。”
浅浅的一声,似有若无,让南浔踌躇原地不明所以。
不知闻笙是在应她的歉意,还是应那句没在外留宿过,她看了看还在手中的那支糖人,犹豫道,“这支,你不要吗?”
隐秘的小心思被堂而皇之地点破,闻笙耳根慢慢浮上一层红色,含嗔似怨地瞪了眼不解风情的小纨绔。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平白给往日清冷的女人增添了抹难得的妩媚。
这一嗔,勾得南浔又是神魂颠倒地沉迷在这抹好颜色中许久,才痴痴地将手中的糖人藏进了心口。
如此,闻笙身上的燥热才消散了些。
礼既已送到,南浔估摸了下此刻的时辰,又贪念地看了女人几眼,恋恋不舍道,“时辰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了…”
话落,生了根的脚步也不曾移动分毫,眼睛也还直勾勾的盯着闻笙的脸。
要依着往日她的混劲,她早冲进去了。
如今,倒是犯了怂。
闻笙也自知时辰已晚,在那些难熬的梦中,南浔总是破碎的,这片刻的相处是她难得的慰籍。
她舍不得。
屋内明晃的灯光越燃越亮,却难抵小纨绔眸中的闪烁。
闻笙把玩着手里的糖人,静静地感受着她的视线,未有言语。
南浔既爱她这抹颜色,她便让她多看看,最好,看入心底,渗入骨血。
这一世,别再丢下她。
就这般两人静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绿玉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嘀咕了声,“怎么还不走,这是看傻了不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闻言,南浔才如惊醒一般,慌乱的用袖口擦了擦干爽的嘴角。
闻笙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她逗你的,擦擦脸吧,这般出去,若见了人定要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