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澜殿内。
两人隔着玉石棋桌而坐,棋盘上未完的棋局,棋子布局周密又守中有攻。
齐晏只扫了一眼,意味不明道,“老四这棋技,当真令人眼前一亮。”
“不过兴致使然罢了。”齐衍淡淡回道。
齐晏轻笑一声,又道,“这人见不到,茶也喝不到,老四也未免过于小气了些。”
“如今小气些也是应当的,毕竟你沈家还欠我萧家一条人命。”齐衍无甚神情,又执黑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你萧家?”齐晏看着棋盘,也执起一旁的白棋落下一子,“我以为我二人都姓齐呢。”
说罢,她又抬起头来,看向齐衍,“没想老四心怀萧家,背有周家,就是忘了自己的本姓。”
周乃前朝皇姓,齐晏之意,不言而喻。
可齐衍却并不慌张,视线甚至没离开面前的棋盘,又执一子稍作沉思,他才缓缓开口道,“三皇兄这曲解之意,让人无从辩驳。”
齐晏冷笑一声,“曲解?”
“难道不是吗?”齐衍不紧不慢道,“大周已然覆灭百年,之前的蓟县遗军更像个笑话一般,由南大将军亲自歼敌,又你我两人共同督察,本已是旧案”
“实不知皇兄再次提及,欲泼脏水,所谓何意啊?”齐衍复落一子,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齐晏,示意她继续。
齐衍的面上有着无所畏惧的从容,那案之后,萧沈两家已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齐晏以萧忱之死,挑起两家矛盾,欲想再将两年前之案提及,也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行。
通敌叛国之罪,任谁都无法承担,沈家也不可能由着她胡来。
残局之上,黑子碾压正盛,齐晏沉眸看着坐在对面之人,半晌才又开口道,“你把真正的老六,供奉在崇福寺中了吗?”
他不过齐衍对齐栀过分的保护欲中,猜测试探道,“供奉之香若断,可会让佛祖以为你心有不诚?”
“你什么意思?”齐衍冷眸道。
齐晏见他如此,执起白棋,随意落下一子,“我什么意思,老四你不是最清楚吗?”
常年温润的神情一朝有了裂痕,竟比常年阴沉之人看上去更为渗人。
齐晏迎着他的视线,向门边看去,“只是看着栀儿,好似没有你清楚呢?”
话落间,齐衍猛地向后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面色苍白的齐栀。
齐晏无甚神情起身,向外走去,又在齐栀面前停下。
她弯腰道,“公主之身是假的,宠爱也是偷来的,真真是可怜见的,我的好皇妹。”
齐衍的底气是对的,萧沈两家针锋相对,却默契地无一人提出两年前的蓟县遗军一事。
可一夜之间,光复大周,还我主之位的帕巾,撒满了整个盛京城,让大周还有皇族血脉遗存一事,人尽皆知。
朝堂之上,众臣面色凝重,齐胤坐在高位扫视下方,视线最终定落在南辰身上。
他沉声开口道,“大周遗军不是早在两年前就被歼灭了?”
南辰闻言,只不卑不亢地回了两个字,“确实。”
遗军首领的尸首由他亲自带回,朝野皆知,如今再有冒头之人,怎能确定是那批遗军的幸存?
齐胤之引导,莫过于刻意。
南浔见此,上前一步道,“禀皇上,大周已灭百年,理当再掀不起丝毫波澜,可近两年来,大军遗军突然四起,臣认为民间传言不可不信。”
话落间,众臣纷纷颔首,毕竟若无直系之主尚在人世,何来这四起之军。
此时,一直沉默的闻有政在一片认同之音下,开口道,“据臣所知,大周自灭朝以来,民间就一直流传着大周藏宝图之言。”
“不过随着百年之流逝,也毫无头绪,人们已然渐忘。”
“臣以为,或许有人想借朝堂之手,寻大周宝藏,也未尝不可。”
闻有政此言一出,年迈的言官,捋着自己的胡子道,“臣年少时,倒也听听过此类似传闻”
大周灭国的根源在于繁重的赋税,皇亲贵族沉迷在富贵之中,从而失了民心。
可义军攻陷大周皇宫之时,宫中已几乎不见贵重之物。
“那竟是真有此事?可已时过百年都无人寻之,又如何在近年来又被人惦念?”另一大臣接言道。
南浔矗立在原地,不禁向闻有政看去,沉稳之态,令人无从看透。
大周藏宝图?真是令人迷幻
闻有政察觉南浔的视线,却并未回视,只目视前方。
她收回视线,复又在齐晏与齐衍间流转一瞬,沉思一瞬又道,“如果大周真的藏有宝藏,那么前朝遗军的出现,确实很可能与此有关,臣认为更该先着手查出幕后主使,方能安抚于百姓之心。”
齐胤闻言眯了眯双眼,挥手示意众臣安静,开口道,“南爱卿所言在理,朕命你与宋渊二人彻查此事,不得泄露半点风声。”
“臣遵旨。”南浔与宋渊齐声应道。
本以为此事暂得解决,却不想南浔又开口道,“臣以为,雍凉王齐怀最具嫌疑,当由廷尉府暂押。”
齐胤在众臣惊恐之中出言道,“哦?南爱卿何出此言?”
南浔回道,“雍凉王无召回京,后又派人暗杀朝中重臣,且至今为止已逗留于盛京半年之久,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雍凉王暗杀哪位朝中重臣?”齐胤看着矗立在下方的南浔,问道。
南辰闻言,上前一步,回道,“臣。”
言罢,南辰从袖口掏出早整理好的物证,将其呈上。
齐胤在众臣注视之下,接过安福呈上的物证,半晌开口道,“这也并不能证明老六与大周遗军有所勾结南将军可是与老六有过什么过节?”
齐胤短短两句,将齐怀谋逆之罪转化为与南家的私人恩怨。
南辰直其身来,出言道,“皇上所言甚是,臣常年征战四方,几乎见不到朝中同僚,在不知情下,确实可能会与人产出恩怨。”
嘲讽之言让齐胤不禁脸色一黑,他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