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老爷子并没听见。
就在伊桃到了门口,手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抬起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时。
老爷子又道:“今日之事,你回去好好想想,这婚到底离还是不离,如果你还要执拗,下一次,就不会给你这个小辈丁点的仁慈了。”
这话伊桃听明白了。
其实这次,老爷子就能用她外婆或者什么来威胁她离婚的,但老爷子选择不把事做绝,只是用了家法,希望能劝退她。
如果她还不长记性,下一次一定会牵连她无辜的外婆。
伊桃没有回答,浑浑噩噩的离开祠堂,步子极慢的往前挪步。
今日天气很好,可此刻伊桃的眼里却总觉得是灰蒙蒙的。
好难。
怎么就这么难。
她怕外婆再被自己所拖累,可她也真的不甘心就被裴让误会下去。
但她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呢?
伊桃的眼神此刻没有一丝的光,表情也呆滞,那件好看的打底裙,现在从背部到臀部都成了红色。
剧痛让她的脚步也慢的不得了,人如同行尸走肉。
不刻。
“少夫人!”
一道焦急而亲和的女长辈声音传来。
伊桃的脚步猛地顿住。
是上次她来裴宅,待她很好,还给了她手绘本的那位阿姨。
阿姨跑过来刚扶住她。
管家的声音也及时传来,“看见今天之事的各位,别忘记了,你们签的保密协议,可都在我这里!”
在豪门工作的保姆、保镖,难免会听到豪门里的一些家长里短,为了防止事情被传出去,自然会有保密协议。
管家这话明显是说给阿姨听的,提醒她别告诉唐婉之和裴南卿,还有裴让。
阿姨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答话,扶着伊桃转了个弯,看伊桃的眼神完全是长辈看女儿的慈爱模样,充斥着浓郁的心疼。
“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啊?”
伊桃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冲阿姨笑了笑,“阿姨,您能给我处理一下伤,送我去松月书院吗?”
松月书院就是秦斯年现在所住的小区。
她答应了秦斯年,要陪着璨儿的,她不能食言。
“可你太严重了!”
伊桃还是笑,“我还有事儿,不能去医院,您可以再给我做点吃的吗,汤面就好,吃过,我再吃两粒止痛药和消炎药,应该能撑得住。”
阿姨便没有强求。
跟着阿姨到了阿姨所住的房间,伊桃身上的衣服却很难脱下来。
她的打底裙是纯羊毛的,那些丝丝缕缕的羊毛和半破不破的伤粘在了一起,在阿姨帮着她一起脱衣服的时候,有些破掉的皮也直接给拽了起来。
伊桃虽然没吭声,但被疼的双眼发黑。
但这还不是最疼的,之后她脱掉衣服,趴在床上,阿姨用热过的湿巾给她擦掉伤口周围的血迹,往伤口上敷止血药的时候,疼的她不止是五脏六腑,肋骨和脊椎都在疼。
终于给她上完药,用纱布把伤口都包扎好,阿姨找出了一身自己穿的加绒卫衣,伊桃接过来正要换的时候,手机响了。
伊桃下意识心脏一慌。
昨夜,她怕接电话,是怕季悬联系她。
今天,她还怕接电话,怕了很多人联系她。
阿姨帮她把手机拿了过来,“呀,是少爷身边周特助的电话。”
伊桃用力咽了咽,“不能接啊,就让手机响着吧。”
说完,她往身上穿衣服。
四十秒以后,周回挂掉了,但马上,电话继续响了起来。
伊桃依旧没有接。
这时候。
小满。
裴让在花房的沙发旁边坐着,头枕着沙发,侧眸看着身边打电话的周回。
他心里一直期待伊桃能回来找他,睡的很浅,半个小时前他突然醒了,发现伊桃还没来,就有点按耐不住,让周回给伊桃打去了电话。
第二遍打完,伊桃依旧没接以后,周回耸肩:“我说,你别着急,她或许现在真有事,你等下午。”
“她能有什么事?”裴让把脾气全写在了脸上,“小叔出差璨儿上学,她除了睡觉能有什么事?”
虽然周回也不太信,但还是说了两个字:“工作?”
裴让喉结滚了滚,把眼睛闭了上去,“去小叔家。”
周回麻了,“你自己去,我要睡觉,我老了,没你们年轻人精力好,熬一次夜,丢半条命。”
音刚落,裴让直接起身,大步离开了花房。
十来分钟后。
周回也刚回到他的房间脱掉衣服,就听见“嗡”的一声机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
伊桃的伤口虽然是包扎好了,但止血药敷在伤口的感觉比之前还要疼。
这种疼让她后来全靠意志吃完了阿姨做给她的一小碗汤面,吃了止痛药。
可止痛药在极度的疼痛下好像一点用都没有,背部又疼又热,后来阿姨开车送她走,她趴在车后座上尝试睡觉,觉得睡一会儿可能会好。
她还真睡着了,但到了松月书院的小区,她被阿姨叫醒后,却发现自己提不起一点力气,有一种飘飘然的眩晕感。
但她也不想再麻烦阿姨,想着已经到了秦斯年家的楼下,她便和阿姨道别了。
一开始她也还能坚持,但上了电梯后,此时电梯向上走的感觉也被她的感官放大,晕的她不得不扶着墙。
而等电梯终于到达,她下了电梯的那一刻,走廊里袭来的淡淡香气,让她突然觉得呼吸像被堵住,眼前的画面也迅速模糊。
以至于她看见秦斯年的家门口站着一道长影,都没看清是谁,眼前就突然黑成一片,身子往下倒去。
然而,在她休克的前一秒,她听见了匆匆朝她奔来的脚步声,和季悬带着恐慌的喊声:“伊桃!”
……
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