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了身,“今天你还要去照顾姥姥,咱们起床收拾一下,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一下,之后我送你去姥姥那边。”
伊桃愣住了。
好半晌,她坐起身来,“你还是要离婚?”
“都这样了,你还是要离婚?”
“真的,你要离婚?”
她连问了三遍。
裴让神色淡然,“离了吧。”
伊桃的眼泪又肆虐,她抬手拼命的抹,“不离,我不去!”
裴让垂下头沉默了会儿,“桃桃,离了婚,你如果想我,你打电话我会接,你想见我,我也会抽时间见你,离婚不代表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你想开一点。”
伊桃没回答,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下了地。
若是没多少感情,或者有了孩子,离婚的确,还能联系。
但她明白,她和裴让离婚以后,再见……一定很难。
昨夜太疯狂,她一下子没有站稳,摔在了地上。
裴让马上下地去扶,她推开他,自己起身朝卫生间去了。
避开她,裴让闭上了眼睛,那颓丧的样子,比伊桃还要难受三分。
过了会儿,卫生间传出水流的声音,他又拿过手机。
看了那条短信。
那条来自裴老爷子的短信。
老人都起的早,短信五点四十,就到了他的手机上。
[顾眠的奶奶今天要来安城,上午十点你陪她去接一下,十点之前,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你和伊桃办了手续以后,也不用陪她去和她的外婆说废话,我已经找人过去拜访了,老太太情况不错。]
短信还附着一张图。
外婆坐在床上吃早餐的照片。
他握着手机发抖。
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他。
完全光明正大的在拿捏他。
而他还只能妥协。
他不敢拿外婆的安全来冒险。
八点半。
伊桃收拾好,裴让也穿好了衣服。
两人又对上视线后,伊桃抬起下巴,“是不是因为我空口无凭,你才不信,我去找小叔,让他给你说,行吗?”
裴让,“不重要了,我们去办离婚手续。”
伊桃没有回答,迈开脚步小跑着走了。
裴让马上就追。
你追我赶,伊桃刚跑出小区,突然。
“裴让。”
正对面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伊桃和刚追过来的裴让齐齐顿住。
再抬头,双双又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震愕的表情。
下一秒,伊桃先回过神来,不敢想象又疑惑的看着裴让。
她缄口不言,但一双大眼睛,把什么都说了。
——她是谁,为什么认识你,为什么……那么像我。
这一刻,裴让感受到的是浑身的无力。
感觉灵魂突然被抽空了。
他不敢面对伊桃的眼睛。
甚至不敢面对她这个人。
他避开眸子,突然不知所措,伊桃也等着他开口时,外面的顾眠却无视伊桃,看着他说:“你的事处理好了吗?”
旁边的高木随着早晨的秋风微微飘动,落下几枚枯叶,伊桃脚步踉跄了两步,扶住了灰褐的树干,几乎失声的开了口:“她,是谁?”
还是沉默了很久很久。
裴让依旧不敢看她,但唇张合,喉骨发出了声音。
“其实。”
“在认识你之前,我喜欢的人是顾眠,现在,她回来了。”
音落。
“嗵”的一声发生在周围。
裴让这才抬头,伊桃手里的包掉了,人重重靠在了树上,“裴让……”
她眼神空洞,发出只觉得荒唐至极的笑声,“你是在说,我,我……”
“我是替代品?”
“你找我,替代了一个女人,好多年?”
裴让喉结滚了滚,不看她,看着门外神色微妙的顾眠,“她是宁市顾家的千金小姐,这样解释,够吗?”
顾眠款款走了过来,直接伸出手,把没能站直的伊桃扶了一把,摆出极为优雅的姿态,说:“终于见到你了,伊桃。”
“我们好像啊,我都要以为,你会不会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妹了。”
“感谢你这些年对裴让的喜欢和珍惜,可是他,和我真的更合适,你能把他还给我吗?”
伊桃的眸子逐渐重新聚焦,看着眼前的女人。
真的好像。
甚至连嘴唇的弧度都像。
但是,这个女人好像的确比她更耀眼。
天气已经很冷了,但顾眠却穿着非常性感的黑色鱼尾吊带裙,外面裹着一件短款白色呢子斗篷。
性感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从不敢这样穿。
她这种出生在穷苦人家的女儿,美貌带给她的幸运,或许就只是结识了裴让。
可美貌对于富家千金来说,却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而现在再看看裴让,伊桃只觉得心脏疼到快要不会跳了。
所以,美貌带给她唯一的幸运,其实才是最大的灾难?
她是一个,与裴让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的,替代品?
忽而太阳从东方的云层后露面,光恰巧洒在了伊桃的脸上。
她脸上的泪珠凝固了,不哭了。
不刻,她转身,重新回了星园。
上午九点。
户外温暖。
照在两本结婚证上,显得烫金的“结婚证”三个字,那么神圣。
伊桃只觉得刺眼,眯起了眼睛。
须臾。
她把结婚证扔在了地上。
又转身离去时,哽颤又冷漠的话音散在空气中。
“裴让,你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