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园林的中央有一个硕大端正的亭子,桌上备好笔墨纸砚,供宴客写写画画,展示才情。
范喆一身月白色长衫,简素腰封束着的腰身,看着比女子还要纤细。
他肤色有点不同于常人的苍白,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此时范喆跟其他四名男子,站立于桌前,手执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运笔如飞。
其余四人在比赛书法写字,范喆只是闲着无事,随意写写。
待四位公子写完,便开始互相看着对方的墨宝,开启了互相吹捧的模式。
“范兄的这个字当属上乘,笔锋绝妙,力透纸背,磅礴大气!”
“哪里哪里,陈兄的字才是在我之上呢。”
“不敢不敢,我不过是随意写写而已,哪能跟几位兄弟相比。”
……
一番夸赞下来,四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仿佛个个都是状元郎。
其中一个公子哥突然瞧见范喆还在低头写字,他凑近范喆的嫡长兄那里,轻声问道:“你那庶子弟弟,也会写字么?”
范喆的父亲妻妾成群,家中子女众多,但只有大房夫人生的子女才有资格出席这种重要席会。
而这次百花宴,那个不知道第几偏房的庶子竟然也要跟着来参加,这让嫡长子感到非常不悦。
他脸色一沉,面露鄙夷之色,压低声音回答道:
“他不过是个乡野村妇所生罢了,就让他写着玩玩吧!”言语之间充满了对范喆的轻视和不屑。
几个公子跟范家长子平时玩的很好,他们也都瞧不起偏房生的庶子。开始言语奚落,故意说给范喆听。
“真有意思,下人也能跟主子同场比试文采了。”
“今日不是朝中官员之子才能进来的吗?怎么偏房生的庶子也能来了?”
“莫不是,为了搭上个富家千金小姐,入赘老丈家,从此衣食无忧,飞黄腾达?”
“呵,可惜富家小姐也看门第,嫡庶有别,还是莫要抱太大的幻想罢。”
四人一直拿嫡庶的身份来揶揄、讥嘲范喆,并且以此为乐。
范喆对这些话早就习以为常,他丝毫没被影响,依旧神色自若地握着笔不停地写着。
这时,一阵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诸位公子如此在意嫡庶之分,究竟为何?”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桑芷言正莲步轻移,踏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来。
待走到众人面前时,桑芷言微微颔首,以示礼节。
其他几位公子看到她衣袂飘飘,走路轻盈如风吹杨柳,美不胜收,不禁看得呆住。
短暂失态后,他们收回心神急忙抱拳向她行礼,“桑姑娘有礼。”
桑芷言却没回应他们,而是接着说道:
“当朝的蒙亮将军,虽然只是家中的庶子,但在边境一十四场守卫战中取得了十捷三平一负的战绩,可谓前无古人。所以,庶子又如何?人的才能并非由出身所决定。”
几句话讲完,站在边缘位置的范喆瞳孔一震,心口有种酥麻之感。他慌张抬头才看清说话之人是当朝丞相之女,桑芷言。
刚刚入席的时候,她来的有点晚,很多贵公子都在讨论她,范喆离得远,只是朦胧的粗略瞧上一眼。
现在离得近在咫尺,看清她眉如黛玉,面若芙蓉,有着倾城之貌。
其余几位公子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脸色不是很好看。对桑芷言维护范喆的行为,很是不解,
“桑姑娘,也不是我们特别在意嫡庶之分,只是这范家小公子写的字歪歪扭扭,胸无点墨,我们有感而发。”
范喆听到这里,刚刚被揶揄都没反应,现在却有点窘迫。
桑芷言走近桌前,看着范喆写的字,问其他人,“你们说,他写的字不好吗?”
其余几人看着那歪扭甚至认不出来的字,嗤笑出声,但顾忌桑芷言的面子,还是礼貌道,
“桑姑娘,学堂三岁小儿写的也要比这好上几分吧?”
桑芷言勾了勾嘴角,问道范喆,“范公子,我可能拿起来欣赏下么?”
范喆不知道这贵府千金为何如此维护自己,对着她如同天仙玉女一样的面容,只是木讷的点着头。
桑芷言得到主人的允许,抬起青葱玉手,将那宣纸轻轻的拿起。
她把纸面对着其他人,“如果……把这个字,倒过来看呢?”
说着话,她轻手翻转,手中的纸调转了方向,只见刚刚扭曲的字体在天旋地转后,彻底变了模样。
那字体遒劲有力,每一笔都如龙飞凤舞洒脱飘逸,又似钢铁坚硬挺拔,横竖撇捺间尽是风流。
众人望着眼前这如同变戏法一般的神奇场景,一个个瞠目结舌,看得目瞪口呆。
究竟需要何等深厚的笔力才能做到如此倒行逆施、反向书写?
而且还能写得如此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得经过多少日夜的苦练,方能拥有这般出神入化的功力。
此刻,他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想起刚才自己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于是,这些人只能尴尬地笑着打了个哈哈,随意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便纷纷灰溜溜地借口离去,生怕再多留一秒更显窘迫。
范喆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愣住了。
桑芷言则轻轻地将那张纸放回原来的地方,动作优雅自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范公子,你的才学高于常人,并非池中之物。我相信假以时日,你定能登高揽月,一展宏图。如果你愿意,丞相府望能得公子的青睐,助你仕途的第一步。”
桑芷言的声音温柔动听,但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番招安之话让范喆十分激动。他被桑芷言捧到了一个极高的地位。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范喆觉得自己找到了真正懂他、欣赏他的人。
他的内心充满了感激之情,恨不得将自己全部双手奉上。
他炙烈的双手抱拳,对着桑芷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