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之下,大家都有些怔愣。
顾靖渊没在写字,像是在作画。
但只聊聊一两笔,勾描的实在是随意,又不像是作画。
众人疑惑时,只见顾靖渊换了个位置,重新落笔。
沈逸站在一旁瞧着,心中讽笑,瞧这样子,画不出什么惊世骇俗,也写不出什么行云流水来。
沈祯也站在附近。
方才大家都围上来看,沈祯被簇拥着不得不靠过来,此时正好站在卷尾位置,顾靖渊身旁。
她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心绪也不曾有任何起伏。
顾靖渊这个人,只有他让别人丢脸,绝对不可能有人让他出丑。
而且书法这事……
看着垂眸握笔的顾靖渊,沈祯脑海之中划过些许记忆碎片。
湖面凉亭,轻纱随风起。
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写字,轻声浅笑:“渊,我的名字。”
眼眸轻垂,沈祯将那些琐碎的记忆收敛。
“咦?”
有人轻呼一声,“这是、是一双眼吗?”
那卷尾处美人回眸,含情脉脉却又羞怯矜持,寥寥几笔将神韵尽显。
又有人低呼一声,“这是郡主的眼睛啊!”
那先前被顾靖渊随意勾描的位置,被他点缀绿芽与波纹,竟有江南水乡之韵。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靖渊落笔写字——
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
他的字的确不如沈逸有功力,可纵意挥毫,一气呵成。
书画展露心境。
沈逸的字好则好,却是太过规整,像是被束了许多条框,技巧的痕迹过重。
而顾靖渊的字更随心,尽显潇洒肆意之态。
若论境界,那是高于沈逸的。
在场诸人都是看得懂,又很会做人,将顾靖渊一番夸赞,不忘带着沈逸一起。
场面如此和谐。
沈逸习书法多年,又怎会没能分辨出自己和顾靖渊的差异?
只觉自己虽金贵却像是笼中兽,而顾靖渊长在野原,畅意自由。
这般明显的差距,叫沈逸心情极度糟糕。
且顾靖渊写的内容是儿女情长!
他如今是沈祯的未婚夫婿,还有孩子,他便有足够的身份和立场,为沈祯写这样缠粘的句子。
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不对,只觉得他们情深意笃。
可是自己,只能做哥哥,夸赞妹妹的美好。
宴会到了此时,真正到了最热闹的高潮。
沈长平谢过诸位宾客之后,吩咐人将长卷收起,提议宾客走动赏景。
沈府景致是京中出了名的美。
主人家开口,宾客们便结伴起身,游园而去。
沈祯问采薇:“颜儿离开有两刻钟了吧?”
“是。”
采薇低声回话:“去芍药园中了,片刻前有下人来回了话,福婆婆跟着,玩的很开心。”
“嗯。”沈祯点点头,扶着采薇的手站起身来,“我们去找她。”
沈祯主仆离开广阳亭的时候,还有些宾客不愿赏景,便留下,坐在亭内闲谈。
沈祯与她们打了招呼,出去的时候眼波转动,发现顾靖渊也不见了人影,是走了,还是去更衣?
思绪不过一转,沈祯收回视线,朝着芍药园而去。
……
芍药园中花香四溢。
这园子与府中花园并不在一处,外客很难走到这里。
顾靖渊原是更衣,离开了广阳亭,却不想走着走着,就听到了小女孩如银铃一般欢快的笑声。
他绕过篱笆墙,停在园子前。
芍药花丛之中,一个粉妆玉砌的小丫头拿着篓子在扑蝴蝶,跑的额头上都冒出好多汗珠,却是一点不知道累。
微胖的仆妇追在她身后,气喘吁吁地连声喊:“小姐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摔倒!”
话音刚落,孩子没摔倒,倒是仆妇“哎呦”一声跌了过去。
小姑娘“啊”了一声,咚咚咚地赶紧跑过去,想扶那仆妇起身,却是跑的太猛太快,一个没刹住脚,直接栽到了仆妇的身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
仆妇立即把她紧紧抱住,心肝儿肉地念了好几声,仔细检查孩子周身,确定没有一点伤处,才松了口气:“咱们不跑了,好不好?”
“人家也累呀,但是人家想要蝴蝶,都抓不到。”小丫头噘着嘴念叨着,“它们飞的好快,好厉害呀。”
仆妇扶着孩子站起身来,柔声轻哄道:“那不然叫景寒出来帮小姐抓,他能抓好多只。”
“不要!”
小丫头摇头,脑袋转的跟拨浪鼓一样,充分表达自己的心情,“他抓的是他抓的,我抓的是我抓的啊!”
“我想要自己抓!”
“可是……”
仆妇作难了。
就小小姐这小胳膊小腿的,这还自己抓?多少次了自己都没抓到过啊!
她犹豫着,要怎么哄的小小姐休息一会儿,却听园子门口响起一道清朗的笑声。
“抓蝴蝶啊,很简单的事情啊。”
顾靖渊摇着折扇,缓缓走进去。
仆妇一听这声音,身子就是一个激灵,连忙转身给顾靖渊见礼:“老仆见过承安王殿下。”
“免礼。”
顾靖渊扇子摆了摆,示意仆人起身,自己直接走到展颜的面前蹲下,“你还认得我吗?”
展颜眼睛亮闪闪的,用力点头:“认得的,从窗户跳进来的那个叔叔,帮娘亲撑腰了呢!”
“记性真好。”顾靖渊用扇子帮她扇风。
一旁的福婆婆见他捏了袖子,连忙递上手帕,顾靖渊却是已经用袖子给孩子擦了汗。
福婆婆讪讪,只好收了帕子站在一边。
顾靖渊笑问:“你娘告诉你,我是叔叔的?”
“阿娘没说,但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