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
长随面色微僵,却也是不敢多言,赶紧跟了上去。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厢房内,沈逸一边换下朝服,一边淡淡道:“瑶光院给了你多少好处?”
“公子!”长随微愣,下意识地反驳:“公子说的哪里话,哪有什么——”
沈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可那眼神却足够锐利。
长随慌张,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小人没拿多少!”
“没拿多少是多少?”
“就五片金叶子……”
沈逸轻嗤一声,“你还挺好说话的,才五片金叶子,就敢做叛徒了,嗯?”
“小人该死,求公子饶恕,求公子——”长随急了,连忙给沈逸叩头,“小人也是瞧着公子与二小姐情分好,这才……”
“好了。”
沈逸在书案边站定,“起来吧,往后管好自己的手脚,不该收的东西不要收,不该说的话也少开口。”
长随看他神色如常,似是没有动气,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站起身来,到桌边去为沈逸研墨。
沈逸捏着袖角,在上等宣纸上落笔。
片刻后,几句话跃然纸上——
浣花溪上见卿卿,眼波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
好是问他来得么?和笑道:莫多情。
沈逸慢慢地放下笔,将那张纸拿起吹了吹,“你觉得这字好吗?”
长随只眼角瞥见那“浣花溪上见卿卿”几个字,就是心头一突。
此时听到这个问题,更加谨慎,小心回话:“公子的字自然是世间第一等,谁也比不上。”
沈逸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那副字,片刻后动作缓慢地将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了废纸篓里,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他自认从小勤勉,书画造诣在同龄人中几乎是一骑绝尘。
而这几句话,他无论怎么写,似乎都比那日顾靖渊随手描画的差几分感觉。
顾靖渊一个从小就在外面野着长大的皇子,凭什么比自己强!
还让祯儿那么喜欢!
沈逸心情糟糕,转身便往外走。
经过瑶光院的时候,他依然是过而不入,甚至是目不斜视。
最近他已经哄了沈瑶太多次,只要想到沈瑶那泪流满面,又怨怪他不解决问题的表情他就心烦。
现在局面这么糟糕,他能使上多少力气?
而且先前在书房,沈长平暗示过要沈瑶的性命……
他当时劝住了沈长平。
但他也很清楚沈长平的心狠。
他怕自己最近往瑶光院那边走的太勤快,沈长平看到了,觉得沈瑶拖着他,到时候对沈瑶再起杀心。
那他可就不知道怎么劝了。
所以只能暂时冷着。
也让沈瑶好好想一想吧。
沈逸准备出府,去与最近新交的几个贵族公子走动走动,联络感情,看看是否能拉为同盟。
但刚到角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有个心腹一路快跑到沈逸身边,与他附耳说:“大公子……”
“什么?”沈逸脸色大变:“你确定?”
“很确定。”
沈逸长眉紧拧,神色数度变幻后,一甩衣袍转身往回,给那心腹打了个“跟上来”的手势。
一刻钟后,沈逸回到自己院中坐定:“你怎么发现的?”
“前两日小人去厨房的时候,有个下人动了蒸笼上的食物,被厨房的管事娘子十分严厉地大骂了一顿。”
“管事娘子极少那样责骂下人,小人有些好奇,便侧面打听了一下,原来那蒸笼上的食物是给瑶光院那边的。”
“而且小人还探听到,从上次宴会之后,瑶光院那边的食物都是管事娘子盯着,任何人都不让碰了。”
“可是瑶光院那边又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为何饮食要专门盯着?小人听着觉得古怪,所以一直认真留意着。”
“今早天不亮的时候小人又去厨房,听到管事娘子与一个下人说‘嫁过去就得死’、‘老爷真狠心’之类的话。”
“公子,老爷怕是在那饮食上——”
沈逸猛地抬手。
心腹立即住了嘴。
沈逸拧眉沉默了片刻,挥手道:“你退下去,管好自己的嘴,此事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
心腹很快就离开了。
沈逸一个人坐在椅上,脸色凝重,心情也极度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沈长平竟然暗中下了手!
但这样的做派……其实才是沈长平的手段啊。
那现在可怎么办?
沈逸不禁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踱步。
沈长平这是铁了心要沈瑶的命,而且是避开了他。
他要是去找沈长平说理,说的通吗?
沈长平已经有了杀心,劝怕是劝不回……
可是就那样让沈瑶去死,他——沈逸眼帘一抬,便能看到不远处的书案上,放着的同心结。
这定情的同心结,他没有挂在身上,却也没有随手丢弃。
他还是念着几分往日情分的。
如何舍得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被毒死了?
犹豫良久,沈逸出了自己的院子,往瑶光院去了。
瑶光院如今换了伺候的人,而且还增派了守卫,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沈逸亲自挑选的人。
他是真的害怕沈瑶胡言乱语坏大事。
进了院子,沈逸在厢房门前占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进去。
婢女们无声地给沈逸行了礼。
沈逸掀起珠帘,看到沈瑶靠坐在床上。
她眼神呆滞,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身淡色的中衣,那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惨白的和中衣的颜色一般无二。
一点也没了往日的灵动俏皮和鲜活气息。
沈逸有些意外。
才几日没来而已,沈瑶怎么变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