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盯着他不说话。
关于不嫁太子嫁给他这种事情,顾靖渊已经戏谑地提过许多次。
他很随意。
而她早已打定主意,太子妃非做不可。
这种问题自然毫无意义,无需回答。
两人四目相对了良久之后,顾靖渊面上的神色忽然冷了下去,起身重新回到火堆边,慢慢地拨拉着。
而后便再不与她说什么。
她的伤口很疼,又是在这荒郊野外,也实在难以安定。
父亲和哥哥不知道要多担心她……
于是她镇定了片刻之后,试着问:“我们距离围猎的大队伍远不远?”
“我不会太劳烦你的。”
“只需要请你帮我传个消息出去,让我父兄前来接我就好。”
“可以吗?”
无论她说什么,顾靖渊都是不吭声。
她没了办法,咬咬牙说:“你要怎么才肯帮我?”
顾靖渊还是动也不动。
“我必须得回去,算我求你,只要你帮我,我……我准备厚礼送去你府上,或者,你要什么你可以直说?”
她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
因为接触多次之后,她发现顾靖渊什么都不缺,也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
他是帮过她几次。
但每一次相助,索取的谢礼都让她羞愤无比。
这一次,他会不会也……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顾靖渊淡笑了一声,“我要你不嫁给太子皇兄你能吗?”
“我要你跟我离开京城,你会吗?”
“或者,我要你以身相许,你做得到吗?”
他一连三问,让她僵在了那里。
她不能不嫁给太子,因为那是太祖早就定下的婚约。
悔婚是抗旨,且得罪太子和皇后,父兄颜面受到牵连,小妹婚事、还有青阳外祖母那边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她也无法和他离开京城。
失忆的那半年顶多算是她人生的插曲,她的正轨,她的路从不在那里,而是在京城,在朝局。
至于以身相许……
“你看,你问我要什么,我说了,你又什么都做不了,你这样让我帮你吗?”
他的声音带着冷意,带着轻嘲,朝着外面看了一会儿之后,更随手丢下拨弄火堆的木棍,直接起身离开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掩入夜色之中。
火堆在持续地燃烧着,偶尔噼啪一两声响。
她靠着石壁呆坐着,而顾靖渊走了之后好久都没有回来。
火越来越小。
原本尚且有些光亮的山洞,因为火势变小而暗沉起来。
她想过去添点柴,让山洞能亮起来,暖和起来。
可她的伤,让她的脚痛到动一下都抽气,都像是要昏倒。
外面风雨呼啸,雷声连连,偶尔一两声突兀的鸟叫和兽鸣,错综交杂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更显得可怖。
她想他是走了。
她甚至猜测,自己动静太大,会不会引来野兽,成了野兽的食物?
可她现在还不想死。
撇开父兄、妹妹、外祖母,展颜还在安阳等着她回去看她,她死了展颜怎么办?
她鼓起所有勇气,挣扎着站起身,扶着山壁走了两步跌倒,又重新爬起来,继续起身往前,再跌倒。
站不起身,便咬紧牙关拖着虚弱的身子朝外爬。
可即便是这样拼尽全力,她也不过只挪动了一点点距离。
这样的一点点距离,让她满心绝望。
然而就在这样绝望的时候,顾靖渊踏着风雨归来。
他将她扶起,带回了原来的位置安顿好,要起身的时候,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放开。”顾靖渊的声音,好像和外面的风雨一样的冷冽。
她却越抱越紧,深怕他起身离开,再也不回来。
眼泪难以自控,断了线地珠子一样不断掉落。
她用尽自己如今所有的勇气和力量,胡乱地拉扯着自己的衣带,胡乱地亲着他的脸颊。
顾靖渊却是僵住了。
他握紧她的肩膀将她捉离自己。
黑漆漆的山洞,她被绝望和恐惧环绕,泪眼朦胧,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觉得他似乎很生气,心情非常糟糕。
那捏在她肩头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捏的她都有些疼了。
她哭着说:“如果只有这样你才能帮我的话,那我、我愿意。”
“你——”顾靖渊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你又把我当什么?”
啪嗒。
夜风吹的窗扇拍打出声响。
床上的沈祯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没有起身,指尖触及眼角,有些微的湿润之意,是在梦里流了泪吗?
那么久远的事情,其实她都有好久没想起过了。
能入梦,或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吧。
脑海之中过往的记忆碎片还在不断地显露。
沈祯回忆着那件事情的后续……顾靖渊没有动她,说他会送她回去。
他说他先前出去是办了点事,不是故意丢下她,他不会不管她,他要她放手,他得生火取暖……
他安抚了她好久,她才定了几分心,将他放开。
而后,他果然去生火。
之后她浑身冷的打颤,昏昏沉沉,感觉顾靖渊好像到了自己身边来,很快浑身都暖了起来,她也彻底失去意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救了回去。
家人说,是山中一对打猎的夫妇发现的她,通知了沈府,沈府的人去将她接回来。
沈府给那打猎夫妇送了极重的谢礼,感激他们相救沈祯。
沈长平还责罚了沈瑶。
因为沈瑶害得她走散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