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抿了一口,给面子地说道:“好茶。”
“你喜欢的话,可以给你带一些回去。”沈祯柔声说:“今日之事你配合的很好,谢谢你。”
顾靖渊浅笑:“你忽然这样客气,我还真挺不习惯的。”
“毕竟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我客气些是应该的。”沈祯缓缓朝前两步,站定在顾靖渊面前,“你这次想要什么谢礼?”
“我们已经很熟了,什么都可以直接说。”
顾靖渊微微眯眼,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折扇也不摇了。
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竟觉得沈祯带笑的眼底写着任君采劼……可端庄的沈祯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神色!
是他自己的心太脏所以看花了眼?
这时,香风扑面而来。
顾靖渊眼皮一跳,骤然与沈祯四目相对。
她竟倾身而来,靠的很近很近,近到呼吸交融,近到他稍抬下颌,就能吻到她的唇……
这样反常的沈祯没有叫顾靖渊心花怒放,反倒眉心微拧。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折扇抵在沈祯肩头。
“你要什么谢礼?”
沈祯温声开口,香甜气息扑上顾靖渊的面颊,他的心里一片冷意,语气也冰冷:“坐到一边去。”
沈祯笑意温婉:“确定?”
顾靖渊眼神微冷,与沈祯的淡定自若还面带微笑形成鲜明对比。
他眼尾余光掠了掠旁边空位。
沈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颇有一种“是你自己不要让我靠近”的意思,而后便走到一侧,端正坐下了。
顾靖渊盯着沈祯看。
沈祯给自己也沏了一杯茶,拎着茶壶朝顾靖渊的方向送了些许,眸光清淡不温不冷地回视着顾靖渊:“帮你添茶。”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
顾靖渊只觉她那清淡神色之后藏着秘密,藏的那么好,他难以窥探。
沈祯又拎了拎茶壶。
顾靖渊缓缓地把茶杯送过去。
“你那晚说我练匕首不合适,那以你的意思,我练什么合适?”沈祯一边添茶一边问:“有没有什么建议?”
顾靖渊不冷不热道:“你身边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护卫,何必问我?”
“练匕首,便是武功最好的护卫说最适合我的,可你说不合适。”
“我说不合适你就信了?”
“是。”沈祯微笑:“毕竟我知道你……你见识更好一点,你说不合适定然有你的理由。”
“……”
顾靖渊眸光莫测地看着沈祯。
说他见识好……
她这话倒是叫他又心情愉悦了几分。
不过愉悦的不多——比一个护卫的见识更多一点,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和高兴的事情。
他端起茶又抿了一口:“你练什么都没用。”
沈祯也不生气,笑了笑自去喝茶。
这样莫名的姿态,让顾靖渊的眼底难以自控地滑过几分复杂之色。
他真的有些拿不准沈祯现在的心思,原是想好了要与沈祯谈一谈的,现在却不知如何开口去谈。
顾靖渊将那杯中茶水饮尽:“有事传信。”
话落,他便直接起身离开了,走的干脆利落。
沈祯并未起身送他,眸光淡淡。
隔窗瞧着顾靖渊的身影消失在亭台楼阁后,她视线收回。
采薇走到她身边迟疑道:“小姐怎么对殿下又这样温和淡定了?”
“刀要常磨。”
沈祯抿了口茶,说出一句让采薇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采薇还要再问。
沈祯指了指里头床榻。
采薇怕吵醒展颜,也瞧着小姐是不打算解惑,便带着疑惑住了口。
沈祯的目光落到了顾靖渊用过的茶杯之上,幽幽勾唇。
为何这样温和淡定了?
因为他对她有用,自是要维护一下关系的。
他现在……算是她手中的一把刀吧。
而且是利刃,这样的刀要常磨,要爱护。
冷言冷语便如将刀弃与一旁不管不顾,时日长了刀会钝,人会跑。
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再加上,上次他来夜探,两人言语交锋说起谢礼。
她主动靠坐在顾靖渊怀中,甚至过火地拉他的手亲近自己的行为,似乎把顾靖渊吓得够呛。
她第一次在顾靖渊眼底看到那种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神色。
原来戏弄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她有一点点……上瘾。
送走顾靖渊和沈祯之后,沈逸独自在房中待了良久。
思忖这三年以及最近多次与顾靖渊碰面的细节,沈逸越想心情越是沉重。
“公子,大人请您到书房一趟。”外面传来仆人的声音。
沈逸应了一声,起身前往。
他赶到书房后,沈长平便惯性问道:“今日宴会,你瞧承安王如何?”
“深不可测。”
“从何处看出来的?”
沈逸自不会说在游廊上的事情,“他在外游学多年,从不在陛下面前尽孝,却能让陛下封他亲王。”
“回京那一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随意就博得了陛下的喜欢。”
“这几年他在京中声名狼藉,隔三差五便有御史弹劾,他依旧我行我素,圣宠不衰——”
“而且这一次因为祯儿的事情,皇后和太子,以及我们与东阳王,都明里暗里对他施压。”
“他看起来好像很狼狈,可实质上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还有他接连两次吓退太子——”沈逸越说,神色越是凝重,“这个顾靖渊,当真是深藏不漏,这几年真是看走了眼。”
“你现在发现也不晚。”沈长平淡淡说道:“这京城之中,能站得住的脚的人便没有简单的。”
“日后一切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