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你是脑子笨。”
“你说谁笨!”
李长缨的话音才落,不待方青黛开口,陆霄练就立马怼了回去。
“不是,”李长缨简直被这两个人气笑了,“我这向着你说话,你还急了?成,我就多余!”
他干脆坐回沙发上继续摆弄盆栽,咔咔咔几声把旁逸斜出的枝桠悉数剪断,好端端的一棵矮子松,一下竟变成“光杆司令”了。
陆霄练这一头气还没消,方青黛也不愿多搭理他,气鼓鼓兀自回了房。
小桃和小梅对了个眼神,赶紧把桌子和椅子搬回原处,端起地上的木盆快步行去洗衣房。偌大个客厅,只剩陆霄练还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李长缨摆弄剪刀的清脆响。
“你还不去……”
李长缨说着,朝方青黛房门瞥了一眼,给陆霄练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哄。
“我不去。”
陆霄练这一回倒是硬气,说不去就不去,在沙发上落了座,拿起那份早上就看过的报纸,装模作样地读起来。
“喂,”李长缨喊了他一声,一脸看破一切的表情,“你报纸都拿反了。”
陆霄练这才发现眼前的油印字皆是反的,索性把报纸往旁边一撇,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
李长缨也不再催促,一边剪枝,一边在心中默数:
三,二,一……
果不其然,陆霄练一言不发,却起身朝方青黛的房间走去。
“啧啧啧,”李长缨眯着眼睛目送他的背影,作势惋惜叹道,“怕老婆,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敲门声响起,方青黛便没再继续端着架子,亲自去打开了房门。
面前之人正是陆霄练,她垂下视线,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
陆霄练握住她的手,颔首道:
“能让我进去说吗?”
方青黛微讶,却还是点了点头,侧身让陆霄练走进房间。
她的卧室没什么变化,除了也换了一挂新窗帘之外,几乎与她搬进来之前一模一样。她素日不爱化妆,首饰就寥寥几件,妆台上空荡得仿佛不曾被使用过。而她的生活起居习惯规律又喜好整洁,每一天的被子床褥都是整理好的,完全不需要小桃她们再多动手。
至于,她的床头柜,依然空空如也,并没有摆放相框。
“你……”陆霄练踌躇了片刻,才问了下去,“提前去照相馆取了照片?”
“是,”方青黛不曾否认,甚至表现得格外坦然,“三天前去的,老板很好说话,当天下午就给我了。”
陆霄练闻言,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儿。
原来她自来没想过瞒他,可为什么,又不肯拿给他呢?
“那……”
他不知要如何启齿提这件事,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可悲。方青黛倒是勾唇一笑,转身从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双手递给陆霄练:
“本来打算等周末你闲下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不过既然今天你主动问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交给你。”
陆霄练不解这“惊喜”究竟意味着什么,蹙眉接过方青黛递来的相框后,方知她是花了多少心思。
他们在照相馆拍摄这张全家福时,方青黛曾执意让摄影师多摆上两张椅子,届时他还以为,只是为了他的父母留出两个位置。事实上,仅仅到这一步,已足够暖了他的心,让他能完全将婚礼那日方青黛的种种出格举动悉数抛诸脑后。
可没想到,方青黛真正细腻体贴的心思,还在后面。
他手中的这张“照片”上,那不再是两张空椅子,而是坐着他的父母。
照片不能作假,故而,这是一张躺在相框里的素描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画笔精细到每一根发丝,栩栩如生。不知情的人一眼看过去,真会当这是张合影。
因为,这张画甚至还为他的父母画上了皱纹,添上了如方父方母一般的两鬓华发,画出了他们饱经沧桑后的样子。
“这是……你画的?”
他的声音带了些颤抖。
方青黛笑得眉眼弯弯,应道:
“对啊。不过,我只看过一眼爸爸妈妈的照片,也不知道画得像不像。”
陆霄练唇瓣翕动,凝望她半晌,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张开双臂,紧紧将她搂在怀中,良久才吐出一声:
“谢谢。”
方青黛觉得领口处似乎被什么沾湿了,她抬手拍拍陆霄练的脊背,安慰道:
“不哭了。”
“没哭,”陆霄练带着浓浓的哽咽一口否认,“谁哭谁是茄子。”
方青黛没忍住笑了一下,但马上收住笑容,顺着他的话接道:
“好好好,陆大少爷没哭。”
陆霄练这样抱了她太久,久到她脖子都酸了,实在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肯将她放开。方青黛清晰地看见,陆霄练的眼眶发红,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但他立时别过头擦了把脸,将那只相框捧在手里,背身同她道:
“这张画,我会好好珍藏。谢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方青黛温声道,“我们是夫妻啊。”
“对,”陆霄练也笑了,但依然不敢转身看她,生怕泪水再不受控制地落下来,“你早点休息吧,我先上去了。”
“晚安。”
“晚安。”
方青黛送陆霄练送到了门口,抬头目送他上楼回了房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关上房门,重新走回妆台前,将最右侧那个上锁的抽屉轻轻拉开。
抽屉里躺着一张她的大学毕业照,是用一个陈旧的相框裱起来的。她拿起那只相框,熟练地撬开后盖,只见里面也藏了一幅与照片同样大小的素描画。
画中人正是她和柳水生,以及方家父母。看得出来,这照片也是根据那张全家改的,画上她的表情,与给陆霄练的那张画一模一样,但是身边的人,已换成了柳水生。
不同的是,这张画里,她穿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