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破晓,孟荷只稍稍闭目养神的一会儿,便清醒过来。
萧慎坐在她身边,显然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待再次入夜,他们就将行动。
孟荷脑海中昨夜种种却依然萦绕不去。
何至于此?梁朝的百姓何至于此。
萧慎见她神色郁然,开口道:“高楼不是某一天突然毁朽的,而是一点一点被蛀空之后,在某一天,轰然倒塌的。”
“行远自迩,我们做事,也同样如此。”
他是在安慰她,孟荷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将昨夜记忆挥之脑后一般,轻轻甩了甩头,想让自己精神一些:“今日你有何打算?”
“那个叫藤原的倭人和那个疤脸恐怕处不在一处,我们需要不知不觉分而治之,不能给海匪们察觉之后发信号的机会,否则旁边的舰船一旦向我们开火,这艘船坚持不了多久。”
“赵婶子说,底舱还有一些同样是被掳来的梁朝百姓,我们,能不能带走他们?”孟荷问道。
她心底里有些忐忑,如今他们几人在海上孤立无援,能杀了海匪头目,带走荣安帝已是上上之策,若要再多救人,唯恐节外生枝。
“能。”萧慎却毫不含糊道,“我们来,本来也就是为了带他们走的。”
孟荷眸光一亮。
萧慎却轻轻抚了下她垂下的额发,轻声道:“再多睡会。”
孟荷却从怀中掏出个瓶子递给他:“白色这个,是入水即溶的毒药,会使人真气尽失,浑身无力。”
“对内力深厚者效果有限,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应该够了。”
萧慎接过来,握在手中:“我会交给赵婶子的。”
孟荷点点头,闭目沉思去了。
待到傍晚,萧慎起身道:“藤原一直待在船长室里,倒方便了我们行事,入夜之后,我会从船尾翻下去,直接破开窗户,先杀了他,待赵婶子给别的船员下的药见效之后,我们再处理他们。”
恰逢此时,赵婶子回来了,她神色却有些凝重:“方才藤原要我给他从底舱寻一个女奴过去,我担心一会儿误了大人行事,不知如何是好。”
藤原要寻女奴作何,三人心知肚明。
萧慎面色也沉了一些,若是普通女子贸然见他闯入杀人,必然要惊呼,若是惊动了其他海盗,情况于他们便十分不利了。
若一并杀了倒是一了百了,可他方才才答应孟荷,会带走所有被掳走的百姓。
左右为难间,孟荷开口道:“我去。”
“不可!”萧慎立时开口阻止道。
孟荷却不理会他:“赵婶子,藤原记得船上所有女子的长相吗?”
赵婶子想了想,摇摇头:“他喜新厌旧,总是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喜欢的,便直接杀掉,从来不记得这些女子的长相。”
“那便好。”孟荷回身看向萧慎,冷静道:“既然我去没有暴露的风险,那便是最优解,我会帮你吸引藤原的注意力,也能保证自己不会碍手碍脚。”
“只有我去,最合适。”
萧慎不肯看她,只道:“你不相信我能解决?”
“我信。”孟荷坚定道,“只是我想帮你。”
“我不想坐在这里,等着你和赵婶子历尽风险,告诉我你们成功了。”
“萧慎,既然你带我来了,你也该相信我。”
萧慎默然不语,半晌,他一抹脸:“我信你。”
赵婶子反应也很快:“姑娘你等等,我给你找一身我们寻常穿的衣衫。”
孟荷道:“多谢。”
待一切妥当之后,赵婶子握了握孟荷的手:“姑娘只需低着头,跟着我走便好,到时我会守在门口,姑娘不必担心。”
孟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赵婶子走了出去。
萧慎站在船尾无人处,看着孟荷离开后舱。
他有万全的把握能保护孟荷无恙,可他还是不愿看着她涉险。
尤其是,在离开他身边的情况下。
萧慎闭眼,心中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漫上心头。
他想要她看见他,知晓他。
为此不惜将她也拉进他身处的泥潭中来,她无怨无悔来了,他却开始畏首畏尾起来。
废物。
萧慎骂了一句,转身一头跃下船尾。
孟荷跟着赵婶子一路来到船长室门口,果然路过的海匪们无人查问,想必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了。
赵婶子看她一眼,抬手敲了敲门:“长官,人带来了。”
“进来。”门后传来闷闷的声音。
孟荷朝赵婶子一点头,推门而入。
船长室是间套房,先入孟荷眼的是一个工作用的房间,有休息的简易沙发,桌上堆满了航海图,藤原却不在这里。
“进来,磨蹭什么呢?”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一扇隐蔽的门处传来。
想必后面便是卧室了。
孟荷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恶臭铺面而来,差点让她呕了出来。
藤原脱了个精光,手中拿了根绳子,一见她的脸,笑了起来:“今天这个长得好!”
说着,便要朝她扑过来,她一闪身避开,藤原色迷心窍道:“跟我玩游戏?”
说着,朝她这边奔来,孟荷忍着恶心观察了一圈屋子,朝窗户处奔去,藤原脚程极快,应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眼见马上要捉住她的裙角。
“砰!”玻璃破碎之声炸响,藤原瞳孔放大,还来不及出声,就被一柄软剑穿胸而过。
他嘴唇动了两下,语不成音,轰然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萧慎快步走到孟荷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怀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清苦气息,孟荷埋首进去,才开始小口小口地喘气:“走,出去。”
待到了船长室外间,孟荷脸色才稍好了一些。
“你看,我先前说的,我做到了。”她冲萧慎道。
“不怕么?”萧慎却不想其他,只开口问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