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荷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灼热岩浆和冰天雪地里穿梭,到最后归于一种如坠云端的舒适中。
睁开眼时,日头已然高照。
萧慎靠在床头,握着一卷书。
孟荷刚一动身子,他便看了过来。
“昨夜你饮下的药,被我用内力逼了出来。”萧慎知道她在想什么,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过一碗温好的燕窝来,“你昨天想必没吃什么东西,先垫垫肚子。”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清爽干净,昨夜必然没有发生什么。
孟荷从床上支起身子,靠在萧慎身上借力,边喝边道:“红绡呢,就是昨夜,我说的那个女子。”
“她昨夜差点将金台寺烧了个干净。”萧慎波澜不惊道,“被我拦下来了,如今小桃在照顾她。”
听闻此言,孟荷稍微睁大了眼睛。
红绡必然是深深恨着金台寺这腌臜地方的,可是她没想到,她竟然恨到想一把火烧了那里。
“二皇子呢?”孟荷又问。
“他”萧慎神情有些异样,“昨夜红绡放火之前,先伤了他的根本,她本来好像是想寻刀子把它割了,可惜那院子中没放任何利器。”
“什么?”孟荷更惊讶了。
萧慎止了她的发问,“二皇子养个一年半载的,应该能好,所以红绡尚可保得住。”
“神女观内困着的人,有些受了伤,大部分人无恙,无人殒命,不必忧心。”
他的话消去了孟荷忧虑,可她却半分都没有松懈。
因为萧慎接着道:“皇帝口谕到,你就跟着去了?”
“我还能抗旨不尊不成?”她有些莫名其妙。
“且不说凌霄道人会不会帮你,在场有那么多锦衣卫,你大可周旋拖延时间,以待后着。”萧慎面色不虞,“直接同明珠走,实在太过冒险。”
“百姓群情激奋,若我当场抗旨,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不如先退一步,缓和局势。”孟荷解释道。
“若退一步的代价是你以身涉险,这一步不如不退。”萧慎目光如炬,还准备再说,孟荷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再说下去,只是单纯的口舌之争了。”孟荷懒洋洋的,“现在起,我说一句话,你好好想想,回答时点头或者摇头就行,明白了吗?”
感到手心中的柔软双唇动了动,孟荷又斜过去一个眼神,萧慎终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昨日换做是你,你会同我一般做吗?”她问。
萧慎迟疑许久,点点头。
“日后,若能获得利益,你还是会以身涉险,对不对?”
萧慎点头。
孟荷放下捂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我同样也会担心你,可我并不想阻拦你。”
“因为我相信你的判断,认同你的选择。”
萧慎久久回望着她,悠悠吁了口气:“我知道了。”
孟荷心下也叹了一声,他到底还是将她视作应该湖在羽翼之下的人。
萧慎也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我会尽力控制自己的。”
他语气中不免有些委屈与挫败之感,孟荷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胸膛,“不过昨日之事,我也有思虑不周的地方,想来以后,要习惯过上‘枕戈待旦’的生活了。”
“我去看看红绡。”孟荷觉得自己精神尚好,起床披衣,“皇帝那边,怎么说?”
“斥责明珠歪曲圣意,继续禁足。”萧慎伸手替她将长发绾起,“二皇子那边,无事发生。”
孟荷挑了支简单的玉簪别在发髻上,点了点头:“我想也是。”
身处金台寺的女孩,或许都是可怜之人,可京中人认为,她们比花楼的花娘还不如。
若默认的太子人选,被人发现是那里的常客,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那红绡呢?”皇帝对二皇子的事轻拿轻放,或许能饶了孟荷,却绝不会放过红绡。
“死牢中寻了一具女尸,替了她。”萧慎解释道,“这件事,皇帝觉得理亏,明面上,不会再深究了。”
“可还是要尽早送走她,等我去寻她问问。”孟荷整理好仪容,准备出门,“金台寺其他女子呢?”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道。
“锦衣卫在一一盘查,若是良家子,愿意归家的便送回去,剩下那些,要么本身就是罪奴身份,要么便是无家可归,应该会送到京中各大教坊,总之要比在金台寺”说到这里,萧慎猛地闭了嘴。
这些女子的境地,还有比较哪一处更好些的意义吗?
未尽之言孟荷心知肚明,她踏出门外,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红绡看起来精神尚可,小桃也在屋里,拿了个绣绷,陪着她说笑。
昨日红绡多半时间都低着头,不肯直视她,孟荷如今才真的好好看清了她的脸。
一双潋滟生辉的桃花眼,在二皇子脸上令人腻味,在红绡脸上却是恰到好处的妩媚。
可惜她看起来太过瘦削,两颊无肉,整个人更像一株枯萎的桃花。
“姑娘。”她见孟荷过来,挣扎着起来便想行礼。
“躺着吧。”孟荷话音一落,小桃就帮忙制止了红绡下床的动作,然后俯身冲孟荷道:“夫人,你们聊,我先下去了。”
小桃向来贴心,孟荷心内熨帖:“你辛苦了。”
小桃摇摇头:“能帮上夫人的忙,什么都不叫辛苦。”
红绡半躺在床上,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眼底有丝惊奇之意。
小桃替她们掩上了门,孟荷一回头,正好撞上她探究的双眼。
被孟荷瞧见,红绡索性也问出了口:“无论什么身份,夫人对谁都这般好的吗?”
孟荷却摆摆手:“若是对谁都这般好,莫不是成了缺心眼了。”
“值得的人,我便会对他好。”
“你若觉得我是宅心仁厚,可能是错了。”
“我只相信付出然后获得回报,就像昨天你我一样。”
红绡笑了笑:“夫人如此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