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哥……爹爹认的义子。”姜晴先声一步介绍了眼前人,无事献殷勤,这人想做什么。
她倒也要多谢姜淑,要不是上辈子露了真面目在她跟前炫耀,她还不知道,她爹姜运之认的这个义子,竟是他的亲生骨肉,而且是姜淑的亲大哥。
她娘,真是被骗得好惨。
“多谢大哥。”姜仸福了福身,并未再看身前的素帕。
轻柔的尾音听得姜仸笑意微深,也不再多言,收了帕子,转身去了正堂。
姜晴只觉得长姐身处这府中如羊入虎口,处处伏着危机,一时间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跟眼前人耳语着不要相信旁人。
姜仸轻笑点头,姐妹两个挽着手去了正堂。
姜家父子上朝早,赵烟已吩咐人在侧厅备了膳食,其他人又陪着用了一些。
待家主用完餐,剩下的人也纷纷搁了筷子。
“明日缙王班师回朝,圣上决定晚间摆宴庆功,正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带家眷前去,正好大娘子回来了,明日你们几个随我一同赴宴。”说完姜运之便起身离座。
姜柃端起茶碗抿了一下,也起身告辞。
时间稍微有些紧迫,赵烟吩咐着身边的嬷嬷,让丝方阁的绣娘把之前定做的裙裳都拿过来,让小娘子们都试一试,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当下修裁。
姜晴看着掩着喜色的姜淑,手上的指甲似要陷进肉里,总算要再见了,郑慎。
姜仸看了看桌上神态各异的几人,有些出神地想到,宴无好宴,也不知道自己明天去了没有。
等到第二日在马车上突然胸口剧痛时,姜仸知道了,这次的宴她应是没有去。
忍者疼痛安慰着一脸惊慌的姜晴,只道这是老毛病,回府歇息便好。姜晴只得让仆从跟前头马车的姜运之禀告一二,得了准许便调了车头的方向,自己则上了赵氏母女的马车。
随着马车离皇城越来越远,疼痛逐渐减弱,姜仸的意识也变得清明,默了一会,不顾巧茗的阻拦,让车夫换了道,她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天色已是昏黄,马车行到都城南边的闹市,街道上响着各种叫卖声,沿河两侧,铺席林立,商客如云,颇为繁华。
车夫得了吩咐,将马车停在一棵已显郁茂的柳树下。
姜仸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放下心来,果然,看来只要不违背书中描写的剧情点,她的行动并不十分受限,这也就能解释了她当初不能出院门,但却能与泠州顺利通信的情况。
虽是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但好歹能让她多喘几口不被束缚的空气。
巧茗整理着娘子的裙摆嘟囔道:“娘子怎可如何任性,刚刚还差点晕厥,不回府休息,竟还要往这等喧闹之地挤,万一真……呸呸呸!”
姜仸掩唇轻笑:“你这丫头,莫不是得了奶娘的真传。”
“娘子又笑话奴婢。”巧茗涨红了脸,只做手下动作,不再看笑意温盈的主子。
平日里娘子不常抹面,现下略施粉黛,她更不敢多看了。
看上去娘子无甚大碍,那宴会想来也没甚可去的。
就是可惜了丝方阁的这套裙裳,她瞧着做工颇为精细,大袖衫用绢做的里,绛色罗做的面,上面还用金线绣着花卉,浅杏色的曳地长裙,帔帛泥金描翠,轻薄的料子衬得娘子肤色愈发透腻。
不过现下也不错,娘子本就体弱,还是少费神些好。
闭目养神没一会,姜仸只觉得头上发饰压人,梳妆时戴什么二妹妹都说好看,在她好言劝说下才只留了三个簪子,现下也不用赴宴,便让巧茗卸了头面。
看着娘子又跟往常一样万千发丝尽数散开,只用一根丝带束起,巧茗叹了口气,巧妇也难为不能用米之炊。
正打算继续编昨日剩的络子,马车侧壁传来零星敲震,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声音又起,伴随着车夫的低喝,巧茗出去看了看,回来时娘子已是睁开了眼。
“有个小姑娘带着弟弟在卖花,应是从早上就开始卖了,奴婢看好些花已经发蔫了。”
说着就听见娘子那侧的车壁传来响动,巧茗哭笑不得,想来是姐弟俩偷偷绕了一圈。
正要出去阻止,就见娘子半撩窗帘,已是将几个铜钱递了出去。
娘子哪里来的铜钱,巧茗忽地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嘟起嘴,她不管,娘子要是不赔她,她就要闹了。
“我不管,再不来小爷我就走了。我说韦季,你该不会是诓我呢罢,到底人什么时候才来啊?”
不远处斜对面的居瑾楼三楼传出一道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嗓音。
站在窗边的人也不应他的话,刘祁皱着眉歪了歪嘴,要不是他爹非要让他跟着来,这会他已经在他表哥的庆功宴上喝酒了。来就来罢,多的一句都不说,看不起谁呢。
换了条腿跷着,算了,小爷不跟他一般见识。
离约定的时候还有不足一刻钟,韦季看着斜对面马车里伸出的那只秀窄白皙的手,半掀的帘子只露出了主人微扬的粉润唇瓣,开合间说着什么。
去岁春游畋猎,大理寺卿韦季于百步之外射中闯入猎区的饿狼眼珠,圣上称其虎臂鹰目,眼下这般距离自是不足齿数。
不过这番情景似乎也用不着大理寺的唇语之术,那卖花的小姑娘带着身边的小男孩拿了铜钱再三拜谢,俩人乐得牙花子藏都藏不住,把花往车前室一放就跑了,再看车窗那边已是恢复了平静。
韦季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想来是哪家的小娘子发了善心,不是甩几颗银锞子,倒是不蠢。
而他竟是也看完了全程,看来这般无趣的日子,他真是等得太久了。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