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大夫身前,看着帷幔里的绰影,项湛想,他是真的想杀了她,也是真的不想让她死。
他觉得有些谬妄,他只得了她几天而已,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还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狂言,他为何要对她次次忍让?
可是,他确实不想让她死。他可能真中了什么邪术,虽然那张小嘴说得都是些不如人意的话,他还是想尝尝味道。
东苑,霞霄院。
“长姐……长姐!”
姜晴猛地睁开眼,只觉得心还怦怦作响,是梦,是梦啊,长姐还在燕郡王府好好的,长姐怎么会死,梦是假的,梦都是反的。
可是这个梦实在太真了,她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长姐,可待她上前一步,却从长姐垂下的衣袖上穿过。
长姐比她在椒房殿见的那次更加单薄了,怎么会,郡王府的厨子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为什么长姐会瘦弱至此?
她看着项湛抱着如天鹅垂颈受戮般的长姐,满脸癫狂地怒吼着,喊着要杀了所有大夫陪葬,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
项湛不是很爱重于长姐么,为何会让长姐病弱而亡?而长姐,为何嘴角还似挂着一丝笑意?就像是,解脱了一般。
到底是为什么啊,她那美丽的,柔善的,温韧的,将一切都托付与她的长姐,为何最后会消逝在那累满金玉和深重爱意的燕王府?
可那梦似是真的,她的长姐姜仸,死在了那年大雪。
“娘子,一会子便要起棺了,您把麻衣穿上罢。”
明萍看着从早上醒来就一脸愣怔的娘子,轻声开口提醒。
“明萍,我好像错了……从一开始便错了……”
听着娘子的话,明萍有些不明白,可时辰马上就到了,娘子今日可一定不能失了礼数。
姜晴如傀儡般被扶着穿好了衣服,走进了正堂,跪在长姐的衣冠冢旁边,听着耳边或真或假的哭声,思绪有些飘离。
从今日起,姜家大娘子便要从世上消失了,而燕郡王府的后院则会多一个不知名的美人,或许上辈子并没有什么英雄救美,也没有所谓的眷慕恩泽。
她的长姐姜仸,也是像这般,被吞入了燕郡王府。
除了和她共葬的项湛,没有人知道她,没有人记得她,甚至她的墓碑上也只写得,大朝燕亲王之妻。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啊,是她仗着重生之势,自视甚高,自作聪明,一步步地把这辈子本应有着自己人生的长姐再次推回了深渊。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愿意受上天惩罚,可现在,有没有人,有没有人能救救她的长姐,她想求求那些神佛,暂时原谅她的愚昧傲钝,再洒得一滴露泽,救救她的长姐罢。
透过模糊的泪眼,姜晴发现了人群后的一个身影。
是那个在猎场救了长姐的人,大理寺卿韦季!他一定有办法可以救长姐,上次就是他救了长姐,这次他一定也可以!
姜晴紧握着手,佯装悲伤过度回了侧室,写了一张纸条给明萍,让她务必亲手交给大理寺卿韦季。
明萍看着娘子坚定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
平东看着好几天没歇息的主子,也是不禁悲从中来,他家主子和姜大娘子一对有情人,就这么被活活拆散了。寺庙那边增派了很多人手,也没在悬崖附近发现半分痕迹,但搜查仍在继续扩大范围。主子不信姜大娘子身死,今日硬是撑着满眼血丝要来姜府亲自看看。
平东正哀痛着红颜薄命,突然瞥到一个小丫鬟偷偷钻到主子身后侧,塞了什么又匆地溜走。
什么东西,他刚才好像看见这个丫鬟是跪在姜家二娘子身边的罢,唉,那二娘子也是可怜,跟自己亲姐姐才相聚两个多月,这便生死分隔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他家主子更惨还是姜家二娘子更惨。
忽地身前人转身就疾步出府,差点把他撞倒,主子等等他啊!
回府后韦季便令平东带着人把燕郡王府的内部构造图给他在一天内画好,上至郡王姬妾,下到每一个丫鬟婆子,各个人的屋子,窗子朝向,从姜仸失踪那日起都干了什么,厨房做了什么,端到哪个屋去,事无巨细,都给他写得清清楚楚,他倒要看看,项湛能把人给他藏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