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不在林奶奶的视线范围内,林小稻就甩开了谢鹤云的手。
她小心翼翼将钱揣在兜里,叮嘱小孩一样,欢快地说:“别跟丢了。”
看得跟在后头的谢鹤云发笑,林小稻谨慎的样子不像拿着五块,很像身怀五十万巨款。
林小稻要去的小卖部,听林奶奶说就在前头,谢鹤云本来以为很近。
等谢鹤云走了十分钟以后,发现前后左右还都是乡里小道,房子隐在山野之间,似近又远,林小稻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去的地方在哪儿?”
林小稻穿着拖鞋,依旧健步如飞,捏着五块钱,连回头都懒得敷衍他,“快了快了,你再走会。”
这条路并不是谢鹤云来时经过的道路,向着林家反方向,他们踏上窄小的田埂,穿过田野,越过溪流,迈过青翠的稻田。
中间因为谢鹤云认错作物,指稻为麦,还被林小稻狠狠嘲笑了一通。
田野里的所有生灵都是林小稻的好帮手,她找到了新的乐子。
很可惜,谢鹤云就是林小稻的乐子本乐。
他抿着唇,眼神冷淡又凛冽,透出一丝无趣。
路边有粉紫色的圆形小花和蒲公英,以及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朵,在田间缝隙里肆意生长,林小稻往往走着走着就要停下来,摘一朵花,捡个漂亮或者形状合适的小石子。
优哉游哉地让谢鹤云在旁边等她。
早上的太阳并不热烈,和煦如春。
谢鹤云却是难得在早上八九点面对太阳,眯了眯眼,从指头缝里仰起头看湛蓝的天空。
庆城的天比溪云村的矮。
一路摘花弄草,林小稻的口袋快装不下了,终于不再左顾右盼,手里捏着一把花,仔细地用草茎和细叶裹起来。
她慢悠悠地吹着口哨,连背影都透着开心雀跃。
仔细听,就会发现她断断续续在吹同一首曲子,一闪一闪亮晶晶。
谢鹤云心情就没有她的美妙,心一路往下沉。
从林家出来将近半小时,路上只开过几辆自行车和摩托车,不见其他交通工具。
也是,老谢放心将他送到溪云村,肯定已经全方位了解过。
这地方一点公共交通都没有,基本杜绝小少爷想办法自己跑出去的可能。
谢鹤云穿着件宝蓝色的短袖,头发从庆城出来时,被老谢压着去剪短,露出疏朗俊秀的五官,如日如月,眼睫上挂着明媚闪耀的金色日光。
他手里拿了根林小稻丢来的叶子,在颀长的手指中转来转去,目光幽幽,时而盯住林小稻,时而看向路的尽头。
林小稻还没消停,走路很不安分,几次险些冲向身侧的水沟,走到一处,她突然扭过身来看谢鹤云,指着远处的山林,“看,那就是我的山。”
她神情认真,抿着嘴轻笑,两颗黑白分明的眼丸就像在溪水里,清凉明澈,唇角向上提起,有些骄傲。
谢鹤云搓了搓手指,看向她指的方向。
离林家不远,几座连绵的小山,山上被深绿的树覆盖,清晨未散的雾气袅袅升起。
清静阴凉。
谢鹤云用目光将那座山扫描一遍:“那整座?”
林小稻点头:“是呀,改天我带你山上玩。”
谢鹤云懒散地说:“原来小稻是小山主。”
林小稻得意地笑起来,举着小花束,她毫无顾忌,眼睛笑成一轮月,有股难得的清新之气。
谢鹤云伸手扶住因为激动,一只脚差点跳进水沟的林小稻。
水沟清澈见底,约莫两指深,谢鹤云甚至在水草堆里看到了条正在晒太阳的小鱼。
林小稻松开抱着谢鹤云的手,无忧无虑地笑。
“走过这条堤坝,我们就要到了。”
十分钟前林小稻已经说过这句话,谢鹤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太相信,在林小稻后面,一步一步跟上她。
他们走在堤坝之上,路两边是魁梧的大白杨,巴掌大的树叶在微风中摇摆。
谢鹤云无意识地跟着林小道,仔细观察着溪云村的另一边。
荷塘与果树泾渭分明,荷叶尖尖,冒出几朵青粉色的花骨朵,那些果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地上掉了许多青色小果子,看着就牙酸。
起得太早,走这么远只为了陪林小稻买一包盐,谢鹤云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尘埃落定的两个月,他甚至有些茫然无措。
意外在路边的石墩上看到了谢家集团援助的标志。
林小稻:“我们到啦!”
看着林小稻这么开心,谢鹤云抬脚迈进屋内,这个小卖部就突出一个小字。
比林小稻的家宽敞些,门口摆着两个长长的玻璃柜子,里面是各式各样展示的商品,从小零食到货架上的调料,其他更高的需求就没有了。
他瞥旁边的女孩,果然见林小稻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零食走不动道。
店主是个二三十来岁的大姐,怀中抱着小孩,没抬头,低头问:“要买什么?”
林小稻走到面前,蹦起来热情地喊:“春花婶婶。”
春花婶婶认出来声音的主人,“小稻来了啊。”
林小稻将目光艰难的从糖果上撕下来,先拿出钱来,递给春花婶婶:“奶奶让我来买包盐。”
她不好意思地接上:“剩下来的我要买糖吃。”
春花婶婶接过钱:“嚯,你奶奶这次这么大方啊。”
林小稻认真点头。
春花婶婶才注意到沉静的谢鹤云,从上到下飞速扫过他整个人,愣了一下:“这就是你们家来的客人?”
谢鹤云完全不像溪云村的人,细皮嫩肉的,站在这里,气质和小店格格不入。
林小稻嗯嗯两声,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走。
她爬上旁边的椅子,越过柜台,去看春花婶婶怀中的小孩:“橘子妹妹睡着啦。”
春花婶婶放低怀中小孩,让林小稻去看,手轻柔地擦去小孩唇边的口水:“没有呢,才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