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娥家里。
姑姑硬拽着宁海回了家,她在厨房和面忙活,一句一句数落着宁海。
“那怎么办?你难受就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你妈抢回来?尽人事听天命对不对,你做的就够好的了。”
宁海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才勉强吭了一声:“姑,你别弄了,没人吃。”
这种时候,谁能吃进去什么。
姑姑没听宁海的话,继续忙活。
“她现在想做什么,你就满足她,让她带着遗憾走何必呢,你妈就是放心不下你。你大姐平时看着咋咋呼呼,结果遇上事就撑不住,你爸走她就躺下了,现在又来!”姑姑恨不得捶宁菲一通。
这孩子。
平时瞧着挺行的,都是纸老虎。
你当姐姐的躺下了,不就把所有责任都扔到小四身上去了。
姑姑说说说,一边说一边做,手上动作特别麻利。
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谁还吃这些?
何况宁海这都多大的人了,什么好东西吃不上。
就是个念想。
“你小时候还记得吗?你妈炸油条,那油条也没炸好,就比我手掌大一点一根,你就守在灶前等着吃。”
宁海闻言,手抹了把眼眶,笑了。
是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吃不到油水,馋。
家里有点油,都得算计着过年过节,哪里有可能让你随便吃。
吃不到就想。
一年到头也就吃那么几回饺子和油条。
姑姑笑:“你妈啊,这手上做菜的本事可不行。”
姑姑吐槽。
要说小菲还不像她妈,做饭做菜的手艺比她嫂子强多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一代更比一代强。
见侄子情绪缓解了些,姑姑劝着:“人家医生说的话你也认真想想,你姐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那有病的人啊且得熬着呢,熬得难受。一会一上不来气,你们都不肯撒手,让人医生一直救救救,你看看你妈身上现在还有个好地方吗?”
这些话,她不说没人能说。
得不得罪人的,她不怕。
举手无悔大丈夫,大不了侄子侄女将来都恨她。
“给老二老三去个信儿,好不好也就剩最后一回了,大不了这次以后你们姐弟永不来往!”姑姑停下手上动作。
谢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清楚,她就想着,作为母亲养育了四个孩子,四个孩子又都健在,能告诉就告诉吧。
见完了面,直接切八段也没人管。
别给她嫂子留遗憾。
宁海的头垂在腿上,双手握在一起。
姑姑叫他:“听没听见我说的?到了这节骨眼该通知得通知啊。”
过了半晌,宁海应了一声。
谢娥算上抢救,在医院住了六天五宿,这六天一直处于即将要断气又没能断气中,回回大家都觉得她撑不过去了,最后她又撑了过来。
就是靠着那一点点的氧气活着,用医生的话说,氧气一拔,人也就走了。
六天五宿,宁海全程陪着。
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姨夫、叔叔大爷还有姑姑那头是实在熬不住了,见还能撑一撑,就想着下午过来。
宁海守着他妈,金城提着饭菜送进来。
“赶紧吃一口。”金城把饭盒递给宁海。
这几天他也没怎么好好卖货,陈英负责女婿一家子全天的饭菜,做好就让金城装了送过来。
一天来回折腾六趟,金城时间精力都用在了路上。
出门的时候,陈英还在念叨,说丽红作为儿媳应该去医院陪着。叫金城说了两句,金城说自己代替还不行吗?
凡事求个完美,你求不到。
宁海坐了一会,才抠开饭盒准备吃饭。
宁薇嚎着进了门。
若是说她爸的死她还有精力想到算计不算计,到了谢娥这里,宁薇真的就剩下伤心了。
父母是对她不好,不够好。
但就剩最后一个妈了。
进屋扯嗓子就开始嚎。
宁海听的耳朵疼,也是懒得见老二这副样子,躲了出去。
一家人坐在一起,都是勉强没掀桌而已,事实上谁看谁都不顺眼。
走廊上最前方有道光照进来一点点的光亮,剩下一条路都是有些暗沉沉,宁海吸吸气,拿着筷子扒着饭吃了起来。
病房里没人搭理宁薇,宁薇哭了一会哭不动了,坐又坐不住,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宁海在吃饭,吃的挺着急。
“妈都这样了,还能吃进去饭呢?呵呵,这就是妈唯一的儿子!”宁薇扯了扯唇角。
要儿子有用吗?
有个屁用!
就会吃!
又说:“你媳妇哪去了,妈随时都要不行,她还上那个破班呢?”
宁海扒饭的手停了停:“不然呢?她在这里能做什么?”
“我们老宁家的媳妇,就得守着!里头躺着的是她婆婆,她就得给我滚过来伺候着!”
什么身份这么嘚瑟?
一个臭二嫁的破鞋,装什么装。
“你做女儿的也没天天在这,你也要求不上她,有事往我身上说,少说她。”宁海慢吞吞又开始扒饭。
陈英每天都是调着法儿的给女婿做饭,知道宁海胃口不好,就做那些能快速入口能好消化的饭菜。
不是粥啊,就是菜拌饭。
饭里有点油汤也好划拉不是。
今天中午做的是红烧肉拌饭,红烧肉用小火炖了一个多小时,轻轻一黏肉就化了,跟米粒缠在一起,轻轻咀嚼就能顺着食道下来。
“还不让说?她嫁我们家来烧高香去吧,她什么出身啊?”
宁海懒得听老二叽叽歪歪,扣上饭盒盖,又回了病房。
宁薇见弟弟这副死出儿,又跟了进来:“你把她单位电话给我,我喊她回来!怎么着,我妈是虐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