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散漫,这就是他与她的区别。
“可我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被你这样的人喜欢。”她冷冰冰回应。
“我这样的人……”唐礼昀不屑地勾了下唇,扭头看向窗外。
秋风穿过树梢,寒意浸透瞳眸。
再转回头时,男生眉宇横凛,透着掩饰不住的愤怒。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打赌!?”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着声带。
桑晓愣了愣。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年学校门口樱花树下,高二的他们青春恣意,年少轻狂。
而她一时冲动,打了一个不应该打的赌。
“你现在知道了,我还卑劣、可耻,不值得喜欢。”她说。
“所以桑晓,我们是同一类人,”他斩钉截铁。
桑晓微怔,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在你心里,我不也是同样的卑劣可耻吗?”
桑晓谔然地看他。
她自认隐藏的很好,如今被他拆穿,好像背后说人坏话被当面回怼一样惊讶难堪。
“你知不知道你这双眼睛从来不会说谎?”
唐礼昀盯着她的眼睛,说:“就比如现在,它告诉我你此刻的震惊和心虚,同样,它也曾经告诉我,你有多么厌恶我。”
桑晓迅速垂下眼眸,不敢看他。可她知道他在看她,对面那双眼睛犹如一双探照灯,将心底的卑劣照得无处躲藏。
“三年前,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三年前说过的话……
那年,她和他说过的话少之又少,字字句句都清晰。
桑晓抬眼,复又迅速低头看向手里渐冷的咖啡:“一个赌而已……”
“而已?”
唐礼昀咬着牙在唇齿间重复了一遍,突然不可抑制的咳了起来,咳到最后眼睛都红了,嗓音更加沙哑低沉。
“可我当真了。”
桑晓的手指一颤。
好像一块巨石砸入心湖,搅得心神激荡不安。
“你我本无交集,那天你却主动来找我,”他问:“为什么?”
桑晓沉默着,把头压得更低。
那年的事就像按不住的风浪一般袭来,她迅速缩回手放到桌下,指甲使劲扣住掌心的肉。
来自掌心的痛楚分散了脑海里可怕的画面,她盯着杯子里的液体,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午后的阳光灿烂的照进店里,经过窗棱的分割在桌子形成两道亮影。
“一切都过去了。”她喃喃出声。
这话是桑晓说给自己听的,可唐礼昀不知道。
他脸色变了变,断然道:“没有过去,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你都要给我一个说法。”
桑晓猛地抬头,脸色痛苦不堪:“唐礼昀,你别太过份。”
唐礼昀“嚯”得站起身,撞得桌子移位,咖啡都溢了出来。
“桑晓,”他俯下身,双手撑住桌子,声音嘶哑愤怒:“是你先招惹我的!”
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接、对峙。
不到两秒,桑晓就败下阵来。
“对不起,”她努力克制着,尽量不让声音颤抖:“你就当我那时候不懂事,卑鄙、愚蠢、自私,我给你道歉。我只求你放过我,就当我们从来都不认识。”
桑晓说完,再也坚持不住,拿起书包仓惶起身离开。
咖啡店的门开了又被关上。
一脚踏进冷风中,桑晓才发觉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刚刚那翻话已经使尽了全力力气。
片刻之后,咖啡店的门再次开合。
桌上的两杯咖啡没人动过,阳光依旧热烈,清冷的角落里仿佛没有人来过。
晚上在宿舍做题的时候,桑晓收到一双带着蝴蝶结的黑色漆皮平底鞋,正是她在商场里看到的那双。帮她带到女生宿舍的同学说,是有人留在云岸咖啡店的。
看到鞋子的一瞬,桑晓惊讶了半晌,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唐礼昀为什么送她礼物,因此并没有接受礼物的不安或愧疚。
对他的愧疚,不会因为一份礼物增加或是减少。
就像欠了别人钱,欠一百块和一千块时的心情并没有太大差别。
反正都已经欠了,反正都没打算还。
唐礼昀说得没错。本质上,她和唐礼昀其实是同一类人。一个轻易地对女生说喜欢,一个轻易地答应做别人女朋友。
一样的恶劣,一样的随便。
她的确不喜欢这样的人,包括她自己。
此刻的桑晓以为经过今日,愤怒的唐礼昀应该不会再喜欢她,过去种种一笔勾销,可此刻的唐礼昀却不这么想。
唐礼昀回到学校后没有回宿舍休息,而是跑去操场打了一下午篮球。
学院的处分下来了,因为黑了H大的论坛,取消他这学期评优资格,将来也不能保研。因为打球没听见铃声,辅导员最后用短信通知的结果。
唐礼昀看完后直接把手机扔到椅子上,然后又打了第二场。
发热、咳嗽加上剧烈运动,最难受的时候,肺里的所有空气似乎都被抽走。胸口闷得要命,可依然忘不那双清冷孤傲的眼睛。
半夜高烧的时候,唐礼昀盯着空洞的天花板,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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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天气越来越冷,而各学校的学生们都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地狱一样的期末考试周到来了。
为了打工桑晓浪费了许多学习时间,只能靠考试周临时抱抱佛脚。
白天考试晚上复习。她每天只睡两次,中午一次、凌晨一次,加起来不超过三小时。
有时候五点才睡,七点又爬起来准备考试。边啃面包,边翻着两个小时前背过的马哲或高数,等面包啃完,大脑也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等所有科目考完,桑晓人整个都瘦了一圈,神思也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