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相出了什么事,高天亮也总是站在他的一边。
他追忆起两人最初的邂逅,是在一个傍晚的黄昏。偌大的操场上,空空荡荡。金泰相本以为自己是最后一个结束训练的,从更衣室出来后,竟然看见还有一个身影在跑道上。
一个少年蓄势待发,左脚一蹬,如迅电般飞奔疾去,挥舞的事双臂像是将气流切割,大步流星而过,在跑完一圈后不仅没有疲惫,反而继续加速,如火燎原,全力以赴地冲刺。
金泰相看着在夕阳下挥洒汗水的少年,内心深处的船帆,像是被飓风卷起,在空中飘扬了很久很久。他想起了初中时的自己,也是一个人独自在无人的傍晚加练,跑道掩埋了所有的汗泪,在落日的暮光下,肌肉的酸痛与疲软让他咬牙难耐。
少年跑完后,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金泰相走上前,递给了他一瓶水。
“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高天亮接过水,瞬间痛饮半瓶,随后高举头顶,剩下的水从他头上倾泻而下,汗与水浸湿了他的黑发。
“我叫高天亮。”少年有点怕生的回道,“教练说我是队伍里最差的,要我多加练习。”
“我叫金泰相。”他伸出手想拉起少年,笑容灿烂地说道,“我也想多加练习。以后,我留下来陪你吧。”
高天亮拉住他的手,从地上站起后,想了想,有点害羞地说:“那一起,加油。”
此后的每一天,两人每次都是最早到操场训练,同时也是最晚回去的。周末,他们还会一起约好打篮球。
篮球场的周围,栽培了一片向日葵田。
金泰相最喜欢的植物就是向日葵,因为它如阳光般浓郁的色彩,更是因为它的花语:沉默的爱。
他原先只是怀疑,但遇见高天亮后,他才确信,也第一次明白一个事实——他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那个单纯的少年。尽管他知道两人之间如隔绝着一道断崖,他只能止于此,无法逾越这天堑。
几个月的苦练后,两人获得参加市级运动会的资格。他们在市级接力赛上大放异彩,帮助队伍拿下金牌。而金泰相更是一举成名,破纪录夺得百米短跑的冠军。那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记忆,当自己率先冲过终点时,第一个跑过来庆祝,一把抱住自己欢呼的是高天亮,是那个总是一声声亲切地喊自己为“泰相哥”的高天亮,是那个自己在赛场上奋勇拼搏时,一定会在台下声嘶力竭地加油助威的高天亮。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庆功宴后的K歌房里,高天亮声嘶力竭的唱着,桌上摆满了啤酒瓶。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喝得有些醉意的金泰相,也附和着唱到。
“泰相哥!以后你每拿一个金牌,我就为你唱一遍这歌!”高天亮瘫倒在沙发上,但嘴里大声地喊道。尽管他嘴上是这样约定,但还没等他唱完,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
尽管他每次都唱不完,但金泰相也很满足了。因为这首歌的最后那两个字,他不愿听见。
珍贵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也正因如此才会珍贵。金泰相希望,如果能回到过去,就让时间在此停止,也许就不会有人难过。可是,令人难过的不是回忆,而是回忆里回不去的人。金泰相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什么时候被这个少年所触动了。但他知道,高天亮的心,在见到于玟波的第一眼就已沦陷。
早在几年前,作为志同道合的同类人,金泰相在初中时便早早地和于玟波结识了,上高中后两人又是同班同学,自然关系密切。而在某个黄昏,于玟波来到操场找他聊天,他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高天亮的眼神里,闪烁着熟悉的光彩——如同他第一次看见高天亮时的眼神,斑斓变幻中生出一朵炙热的玫瑰,恰似此刻的夕阳,凝重却柔和。
青春萌动的年纪,面对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孩,高天亮毫无防备地落入了爱情的陷阱。而一个人的欣喜,总是伴随着另一个人的忧伤。
当天晚上,高天亮便找上了他,向他坦露了自己的情思和想法。金泰相知道,他误解了两人的关系,但也没有解释太多,只说自己和于玟波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因为他明白,于玟波是不会是和高天亮在一起的,少年的爱慕,也终究只是一场梦,正如他自己的爱恋一样。自己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也被高天亮所占据。他希望高天亮能放弃对她的念想,正如他希望自己也能放弃对他的幻想一样。可是少年却无法理解,认为对方的说辞只是一派借口。此后,两人之间便产生了一堵无形的墙,渐行渐远的两颗心不再会有碰撞。高天亮的情感转移到了于玟波的身上,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每个周末都会送上一朵玫瑰花,并附赠一封写着情诗的信。他还向金泰相发起两难的赌约,在学校运动会的短跑比赛上,谁输谁就从于玟波的身边离开。
因此,金泰相没有选择参加运动会的短跑。
花期虽短,人心却更易变。从此,两人间的壁障便越叠越厚,见面时的冷漠取代了从前的亲密与热情。而在省级运动会上,那一出滑稽的惨剧,让他被千夫所指,成了“杀死”他的最后一道致命之伤。
那届运动会上,由于金高二人的状态不佳,校队在单人项目上颗粒无收,只得把希望寄托在最后的团体赛上,至少要拿下一枚金牌,不至于空手而归。赛前,两人暂时地握手言和,互相都希望能为母校争夺到一点荣誉,而那也是高天亮对金泰相的最后一次鼓励。
“这次要输了的话,可就没脸回校了。”
“嗯。加油。”
“我想听你说相信你啊。”
“我,一直都相信你。”
然而,在比赛的末尾,当校队有着巨大的优势领先时,作为最后一棒的金泰相却出了意外。他看着向自己跑来的高天亮,鬼使神差之下,居然走了神。已经经过无数次比赛的他,本该稳稳地保持领先拿下比赛,却在接过棒时踟躇不前,一两秒的犹豫后才在教练的怒骂声中惊觉,才慌张地跨步跃起。但这一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