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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上参加美术集训,年夏才发现,这可比大学军训时苦多了。
这哪是美术集训,分明就是苦行僧修行。
辰时鸡叫便起床开始练画,画到凌晨手上还在“唰唰”地排线。得闲时也不敢拉下文化课,端着课本边吃正餐边往脑子里塞公式。这日子过得勘比社畜,全年无休,周周零零七。
天气越来越冷,晨起越来越难。颜料越来越来难干,吸水布越来越难洗,接水涮笔越来越凉。但随着手上的一张张画日渐成型,技巧日益被打磨到精湛,终究是觉得“当初没有放弃真是太好了”。
集训的小伙伴们也会互相打鸡血鼓励,庆祝大小节日。年夏过生日的时候,还收到了一个插着小牌子的蛋糕,上面写着“联考270,校考过小圈。”
她捧着蛋糕傻笑,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久违的青春,一起哭一起笑,一起为了同一个梦想而肆无忌惮地向前冲。
日子便这么一天一天地向着更好的未来前行,过了各种模考,终于迎来了联考,然后是联考结束,后知后觉集训已经结束了。
年夏从美院出来,肩上沉沉地背着十几斤的画材,踩在一地金黄色的落叶上,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脚步沉沉,声音沙沙。年夏感觉自己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找到了回去的车。不停地有人给她递校考和高复的小广告,年夏都垂着眉眼摆摆手推掉了。
她回到画室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又去了寝室,坐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和舍友一起找了点东西吃,又站起来收拾回家的东西,收拾着收拾着便累了,随便就着床躺了一会。迷迷糊糊间听见隔壁的寝室也在收拾,醒来之后又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和室友简单地告了个别,出了集训的校区,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了回程的车。
年夏从车上下来,看见系黎昕穿了一身素色的风衣,百无聊赖地立在站牌边上等她。
彼时她去参加集训还是夏季,他穿短袖来送她。现在集训结束已是入冬,冷风一点一点地往自己的脖子里灌,刺得生疼。年夏冷得缩了缩脑袋,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伸手挡了自己的脸。
系黎昕见状去扒她的手,不解地问她:“你捂脸干什么?感动哭了?”
年夏躲闪着不想见他,有些赌气:“我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刚都在车窗上看见自己现在又丑又黑了。但我看你好像比从前还要光鲜亮丽,我突然就不想见你了。”
可明明她刚刚下车看到他的一瞬间,还加快了脚步向他的方向跑。
系黎昕又好气又好笑地从包里抽了一条白色的棒针围巾往她的脖子上套。
“我可是放下了大好的假日专程来接你的,你给点面子。”
年夏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突然恍然大悟:“哦,原来今天已经是元旦小长假的最后一天了。”
假日这个词离她好远的感觉。
她想到去年的元旦她曾和宋雨熙去寺里祈愿,遇见了他。她为他画像,称赞他三庭五眼,教科书级别的好看。
年夏忍不住踮起脚尖去打探系黎昕,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脑袋和他的肩,喃喃道:“怎么时隔半年不见,你竟然还长高了不少?”
系黎昕盯着她困顿的双眼,和脸上一抹奇怪的红云,疑惑地问道:“年夏,你是喝假酒了,还是烧糊涂了?”
他微微俯身,把额头贴近她的,肌肤相触之后额角传来的滚烫让他的眉头都皱弯了。
系黎昕看见年夏向自己眨了眨眼,伸着手来抚自己的额头。她小声说着“没事”,身体却不受控地失力跌在了自己身上。
年夏感觉自己的脑袋里昏昏沉沉地,但他身上有一股熟稔又久违的沉木香,勾着她不断地向前沉沦进去。她下意识地蹭了蹭脑袋,嘴里迷迷糊糊地呢喃:“系黎昕,我好久没有睡过好觉了。我现在好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