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浮生突然松开被他拉着的手打断他:“其实你不必为我费心再来重建宫城,吴国早已消失,留着宫城也没什么意义。”
“要的!怎么不要,以后我们可以常来这里住。”赵时安急急同她争辩,似想要证明什么。
“我说不必!”穆浮生厉声道。
“你……”赵时安茫然抬起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恼了她。
“对不起……”赵时安下意识往前几步。
“不,不是你对不起……时安”这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这样叫他。
“时安,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晚上回去我再同你讲,好吗?”穆浮生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穆浮生的眼泪像是在重重打在他心上,他有些语无伦次:“好……我先走,你……我……你还会回来,对吗?”
穆浮生用袖子抹了把眼泪,重重应了一声,“嗯!”
卫云律师徒两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天边燃起艳丽的晚霞,似要席卷过头顶的一方天空,倦鸟归巢,他深爱的人却好像在离他远去。
赵时安将一方干净帕子塞进她手里,骑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想要他走,那他便走。
他是从来没见过穆浮生哭的,从前的她如骄阳一般热烈,永远带着笑意,一袭烈烈红衣,腰间缠着软鞭,背上背着弓箭,在云埋山苍翠的山林间穿梭的身影,是他一生的向往。
他驾着马一路未停,去了卫云风安排好的客栈,下马时险些摔倒,帮忙牵马的小二好心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这间客栈很大,屋子很空,赵时安多想去找穆浮生啊,但他不能,他只能等待。
卫云律从窗户爬进来,扔给他一坛酒,抓了一炒花生放在桌子。
“喝吗?”
赵时安没说话,拿起酒坛就往嘴里灌,溢出的酒液从颊边淌下,打湿了前襟。
他灌下半坛酒,慢吞吞将坛子拿下来,用手背粗暴地抹了把嘴,“不能再喝了,我还要等浮生回来呢……她有话同我讲,所以我不能喝醉。”
卫云律嗤笑一声,“出息。”
赵时安将酒坛重重放在桌上,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四十多岁了还不娶妻!”
卫云律剥着花生的手一顿,低下头吹了吹落在腿上的碎屑,淡淡道:“你个小兔崽子,你又懂什么?”
他拿过赵时安喝了一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心里应该清楚,既然她是那位吴国郡主,后宫如何关得住她?她迟早要走的。”
赵时安苦涩地笑了笑,望向窗外,远处天边越飞越远的飞鸟,“我知道……我甚至知道我留不住她……”
他转头对卫云律说:“但我相信,她今天肯定会回来,她答应我的。”
赵时安眼神落寞,语气笃定,因为骑马凌乱的发丝和衣襟上的酒渍显得他有些狼狈,这话虽然是他说给卫云律听的,但他心里明白,这话明明是他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