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侧并不知晓知岁中了媚骨生,亦不知这牵魂引的与媚骨生的联系,劈碎了瓶子,他的一颗心重新回到了捉拿豫章侯上,当下便没有察觉到知岁的异常。
豫章侯今日宴饮画舫之上,完全没有料到李侧会在此伏击,船上也没有备下防御的守卫,因此,不消多时,他和船上的权贵们很快便被李侧及一众暗卫所俘获。
此次豫章侯是被李侧现场捉拿,且认证物证俱在,对峙公堂已是再无狡辩之机。
事不宜迟,当晚李侧便提着人去了大理寺。
是夜,昭狱灯火通明,噤若寒蝉。
大理寺内上至大理寺卿、少卿、寺丞,下至司狱、寺务,皆立于一侧,无人敢置喙一言。
在这朝中,豫章侯和齐王哪一个都不是可以得罪。
而现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昔日风光无两的豫章侯跪伏在齐王脚下,而这位金尊玉贵的齐王也未给豫章侯留一丝情面,手中长鞭凌厉,眼睛眨眼不眨便落在豫章侯身上。
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在阴暗潮湿的昭狱中蔓延开来,宫中耳目众多,远在永安宫的太后嗅着味就来了。
“太后驾到!”
内侍的尖细的嗓音在黑夜中划开一道渗人的口子。
芮淑燕步履匆匆,只披了一件月白的披风,往日玲琅满目的头上亦是珠翠寥寥,可见出门仓促。
“姐、姐姐!姐姐!你终于来了!”
被上了镣铐的芮盛见了芮淑燕就像见了救命稻草,细狭的双眼中凝满希冀的光。
“姐姐,你快救救我啊!”
芮盛哭喊着,身上血迹斑斑,毫无平日里半点风范。芮淑燕见此情形,哪里沉得住气,含怒看向李侧:“齐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禀太后,豫章侯意欲□□臣妻,且勾结众大臣于今日雨湖画舫之上,□□作乐。于公于私,豫章侯及涉事大臣都应当罚,臣就是这么个意思。”
李侧冷着脸,亦未退让分毫。
芮淑燕早在来的路上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此案乃是李侧亲自缉拿,认证物证俱在,颇为棘手,所以她方才那一句话不过是探探李侧的口风,若是李侧语气犹豫,她自可拿太后的身份和芮氏一党的势力打压她,可方才一番话听完,芮淑燕便知晓李侧是毫无畏惧。
俗话说吃软不吃硬。
既然威逼利诱不行,那便来试试软的。
芮淑燕浓艳的一张脸旋即荡开微笑,凑在李侧身旁低语:“好孩子,我知道你心中愤懑,此事到底是我这不成气候的弟弟过于胡闹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发妻不是没事么?回头啊,我亲自去府上探望——”
“太后娘娘@”
李侧冷声打断,双目微压看着面前的人:“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发妻没事,此事就这么算了?”
“欸,当然不能算了啊!”
芮淑燕乘势加重语气:“他做了此等荒唐事,当然是要罚的,罚他全年的俸禄、再打二十大板怎么样?”
空气阒静,没有回答。
在场的侍从全都眼观鼻鼻观心,连气都不太敢喘。
芮淑燕眯着眼,衔住面前的人,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众目睽睽之下,李侧淡淡掀起眼皮:“豫章侯可不止一罪,奸污、聚众□□、结党营私,此乃三罪,按我朝律法……当诛”
轰隆——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炸响了一颗惊雷,虽然以豫章侯的恶劣行径早就该诛,但以他的煊赫地位,谁也不敢真的如此惩治。
但是今天,齐王却轻飘飘地将这句话说出来了,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有饱受欺压的人在心中暗暗叫好,亦有受豫章侯庇护之人在心中叫苦不迭。
当然更有人感叹齐王对其妻的深情,竟为了发妻讨回公道,不惜与朝中势力正盛的芮氏一党为敌。
但归根结底,最瞠目结舌的还是要属太后芮淑燕。
她没想道李侧这厮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按律诛杀她的亲弟弟。
芮淑燕目光骤然阴狠,冷笑出声:“齐王真是好大的官威啊,若哀家……不答应呢?”
“若太后不答应也没什么”
李侧波澜不惊地:“只是想必要不了几日,太后以权谋私,公然挑衅当朝律法消息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受人非议罢了”
芮淑燕怒目圆睁:“你——!李侧!你敢威胁我!”
李侧:“不敢,臣只是据实相告。”
昭狱内一时剑拔弩张,昭狱外,一个玄色衣衫的中年男人踏夜前来。
不消多时,门口的内侍再次通报:“沐国公到!”
芮淑燕闻言敛眉,面色稍有缓和。众人心里也替李侧捏了一把汗,沐国公既是芮后势力的中流砥柱,也是芮后手下出了名的智囊,此时造访,定然是为芮后出谋划策来了。
沐国公沉缓而至,先给芮后和齐王见了礼。
芮后得了帮手,当下好整以暇地开口:“沐国公,这儿的事想必你已听说了,你怎么看啊?”
“回太后娘娘的话。”
沐国公微微颔首:“臣以为,豫章侯数罪并罚,按律当诛”
此言一出,就连李侧也有些意外。
“什么?!”
芮淑燕脊背绷直,声调提高了几个度:“沐国公,恐怕你今日是昏了头了罢?”
一旁的豫章侯亦哭诉出声:“沐国公你在说什么啊!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姐姐!你快救救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昭狱中哀嚎不断。
李侧冷眼而视,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太后稍安勿躁”
沐国公浅笑走近,在芮后身旁低语了几句,一番私语说完,芮后一张绷紧的脸总算缓和了不少。
芮淑燕凝目打量了一旁的李侧,又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昭狱中自己的弟弟,最终叹气,敛眉低落地:“既如此,哀家也不在争辩了,就按……齐王说的办罢!”
“姐姐!!”
豫章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救我了吗?我可是你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