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云萌没有拿出手机，直接在笔记本电脑上开了个新文档，打字给清陌看：『不是』
又换行打字：『打杂的』
打杂，清陌对这个工种半懂不懂。他在天界除了圣君，其他神仙都一视同仁，对凡人的工作就更没有三六九等的概念了。
“那会很累吗？”，清陌充满好奇。
云萌眨眨眼，回答：『不累』
“那你喜欢吗？是你最希望做的事吗？”清陌孜孜不倦地继续问。
不知道云萌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不是能够满足她的心愿，最终助力她实现劫愿呢？
谁会最喜欢打杂啊？云萌有点好笑地看他一眼，视线却撞进清陌充满求知欲的明净双眼中。
出乎她自己的意料，这一霎那，她几乎想要回答：“挺有意思的，但我最希望做的是编剧。”
这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只跟闺蜜白希曦和对自己多有关照的王达业夫妇讲过，并不适合跟萍水相逢的人倾诉。
她指尖一蜷，只打下了：『挺有意思的』
一抬头，发现正跟副导与灯光交流的焦导皱着眉看过来，她怂怂地笑笑，急速打了个『等下聊』。
迅速切换回窗口，手指飞舞输入完导演交代的改动，颠颠儿地捧了笔记本去给焦导过目。
改动不多，焦导还算满意，也懒得自己再最后精修，干脆就着她手，指挥她又修改了几个地方，就算最终版了。
云萌松口气，把新版本打印出来，交给各部门，又找到统筹，交代好改动的地方，确认了通告单不需要改。
回到原先的座位，一看那个原清陌已经不在了。云萌望向远处正在紧锣密鼓准备下一镜的人员，长呼出一口气。
她坐下来闭上眼睛，想在下一个工序前稍微休息一下，独享片刻的悠闲宁静。
“你做完事情了么？”头顶上兀然传来幽幽的一声，给她吓得一激灵。
仰头一看，清陌根本没走开。旁边有灯光师用的架子，他就蹲那个架子上垂眸盯着自己呢。
——好好的小帅哥，怎么这么爱蹲着啊。
云萌点点头，清陌噌地跳下来，开心地又蹲回她身边，动作相当娴熟。
这会儿没忙工作了，云萌才发现，身边蹲着这么大个人，离得近又矮一截儿，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四周看看，在附近拖了一个轻便的椅子过来，摆到远一丢丢的位置，礼貌地示意清陌坐。
清陌有点遗憾，云萌咋就想起来不让自己蹲了呢？
他舔了舔嘴唇，不情不愿地挪到椅子上，坐下时还暗戳戳把椅子挪近了一点。
没安静几秒，他就又好奇地开始问问题：“你为什么不说话？”
云萌愣了一下，寻思他是在问哪个意思。
清陌指指她身边的手机：“为什么不说话，要用这个说呢？”
云萌扭头看向他。透亮明澈的眼睛，看向自己时黝黑的瞳孔扩张开来，眸光专注而无害。
提问很直白，不是戳人痛处的刺探，也没有一丝社交场合矫饰出来的同情。
只是因为想知道，就问了。
云萌垂眸，拿起手机回答：『声带有问题』
清陌蓦地想起，刚被领回羲筠岛的时候，圣君坐在细密如毯的春草中，笑眯眯地抚着他的头说：“我最怕没人听我说话啦，清陌，现在有你在，我每天说话给你听好不好呀？”
芳草如茵随风摇曳，圣君那时候的笑，开心得像春风一般明媚晴柔。
清陌的心陡然重重一沉。
圣君都说最怕没人听她说话了，而云萌现在这样，没人听她说话，一定也是不开心的吧？
他闷声问：“多久了啊？”
他来得怎么这么晚啊？没能让云萌免受这份苦，甚至都没能陪着云萌共同经历这些不开心。
云萌不由得侧目，初次见面，这人咋就刨根问底呢？
唉，算了算了，你长得美，问啥都有理。
她还是回答了：『出生就这样』
虽然大部分无法说话的人都是因为听力问题引起的，云萌的听力却没有任何问题。她患有少见的先天性声带发育不良。
清陌看到回答，就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地触摸着自己项链上的坠子。
云萌这次看清楚了，他脖子上的黑色系绳上，有一个白色珍珠状的坠子，一个银色细长坠子，和一个不知道什么质地的黑片儿。
清陌拽着那个白色珍珠坠子，心里满是懊悔。
二十五日前，晴天霹雳一般，他在天界听说筠蒙圣君突然独自去了一个绝灵之界渡尘劫，甚至没有跟他告别一声。
“而且最糟糕的是，”来报信的小弟正是大劫——就是负责看管劫石的宿缘神君——他家的小儿子。
他带来了从他老子那里偷听的内部消息：“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圣君去历的不是普通尘劫，是愿劫！”
“怎么会去历愿劫？！”周围的其他小弟一时议论纷纷。
“难道圣君有什么难了的心愿？”
“天上人间，圣君想要什么得不到？怎么可能！一定是走错了劫石！”
“那可就糟了！万一完不成心愿，回不来可怎么办？”
清陌不耐烦地摆手让吵吵嚷嚷的众人安静下来：“愿劫到底是什么？”
小弟摇头晃脑：“固愿不可言而结兮，志不可陈而诒兮，故赴劫……”
被清陌瞪一眼，赶紧说人话，“就是必须要清楚自己心里想要什么，必须要在愿劫里实现心愿才行。”
“这有什么难的？”清陌不解，“谁心里想要什么，本人难道不清楚吗？”
就好比自己，想要的就是回到羲筠岛。
小弟们众说纷纭：
“心想要什么，自己也不一定知道啊。”
“我知道，我想要当神君。”
“就算知道要什么，也不一定清楚怎么能得到吧。”
“危月仙君都在凡人界九世了，还回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