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歪头这里，注意一下角度。”焦导指了指回放的镜头里的小狗。
徐云帆的饰演者，男主角吴天朗手里拿着刚喝了一口的保温水杯，专注地看着再一次的回放，不时按照回放里小狗的歪头动作，动动脖子歪歪头找同步的感觉。
反复看过几次以后，他示意可以了。
同一个场景，先拍完了狗的镜头部分，再拍演员的部分，正是因为动物不可控，而演员却可以根据回放镜头，学习和贴近刚才动物的形体，再复刻出来。
最终在剪辑穿插后，吴天朗表演的部分就是布庄少爷徐云帆当时脑海里依然认为自己是人的想象，而狗演员表演的部分则是其他人眼中的徐云帆的动作，两边实现同步，能增加这种人心狗身镜头的可信度。
吴天朗来到刚才小狗趴着的地方，按照地上的标记匍匐好。
先拍的一镜是他的近景。
刚刚苏醒过来，徐云帆动作非常迟缓，手臂以对人类来说有些奇怪的角度，不自然地弯曲在身下。
发现难以站起身，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眼神迷茫。忽然听到什么声音，他耳廓微动。
“咔！很好！”
“天呐，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真的跟刚才的狗狗动作好像！萌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的妈呀天朗怎么这么会演！这也演的太有神韵了是不是！”白希曦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了云萌身边，导演刚喊完，她就一边激动地跺脚，一边压低嗓子尖叫。
清陌神君微眯了一下眼睛，不屑地瞟了一眼这个愚蠢的凡人。
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趴着吗？谁不会趴呀，以前本神君还能变回原形趴呢。
转头却看见云萌也在跟着白希曦激动地跳呢。
他眼神不善地扫了一下正在专心看自己刚才镜头回放的吴天朗。这个凡人走了什么运，毫无建树，只是随便往地上一趴，就被圣君夸奖了！
清陌面上依然古井无波，指尖却微微一缩，有种想拿爪子刨土的焦躁感。
刚才的镜头完美地一条过，焦导也露出难得的满意表情，中气十足地开始指挥起下面的一镜。
红裙红靴的詹姜站到标定好的位置，面前吴天朗刚刚趴过的地方，却是一台摄像机。
整个拍摄过程一片静默，饰演火凤的詹姜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任何动作，唯有长长的卷发被鼓风机吹得在脑后波浪般起伏。
清陌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才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还不开始拍？”
云萌跟他解释：『正拍着呢，你看镜头上下动，是做上下摇镜，依次拍火凤的全身，跟等一下徐云帆抬头的镜头剪辑到一起以后，看起来就是徐云帆慢慢抬头看见了面前的火凤。』
清陌神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没有看过电影，所以听到云萌讲剪辑效果总是一头雾水。
但是他喜欢”听“云萌跟他解释。很喜欢。为他一个人打字，眼光放在他的身上。
他一个人身上。
又一镜拍完，焦导还是不太满意长发的表演，想要一种介于“鬓云欲度香腮雪”与“大风起兮云飞扬”之间的状态。
奈何三千青丝不是个领悟力很高的演员，詹姜与梳化组的，还有调整鼓风机的工作人员，只好一遍一遍重来。
清陌只觉得拍摄现场像是被施了时光法术，一切都缓慢而沉闷，看得他昏昏欲睡。
他不是能闲得住的人，跟云萌说了一句“我去那边转转“，就四处溜达去了。
他也不走大路，见树上树，见墙飞墙，很快就到了隔壁古偶剧组的拍摄场地，拣了个高处蹲着看。
因为剧里有好几个大流量，每天还没开机，这剧组附近就颇有些奋不顾身翻墙的，趴假山的，上树的站姐们，个个艺高人胆大。
站姐们一看新来的这位轻轻巧巧就跃上了旁边的屋顶，一边警惕着怎么又多一个劲敌来分薄流量，一边不由得艳羡——这身手，真是老天爷赏狗仔饭吃啊！
这边剧组的拍摄流程不像《灵引》那样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磨，快速得多，行云流水一般，每一镜都会拍掉不少台词，大部分都是一次就过，迅速切换到下一镜。
清陌再一想自己那边的剧组，就不由得紧蹙起眉心。
两个剧组对比如此鲜明，让他立时就联想到，以前他跟魔族作战的时候了。
从前在仙魔战场上，清陌历来是匹孤狼，不跟队伍，不找同伴，想往哪边杀往哪边杀，打得酣畅淋漓。
其他小崽子纷纷发现，跟在清陌神君身后，就只需要收拾被他漏掉的魔军残余。
安全，特别的安全！
于是孤狼身后，开始缀上了越来越长的尾巴。
但是有一次，后面跟的人里有天帝家的小崽子，第一次上战场，手和嘴唇都是颤颤巍巍的，捅魔族一刀就要僵好半天，才能再动弹。
像一只天寒被冻僵的呆鸟。
最后因为跟清陌速度相差太远，渐行渐远，被魔族后军给围了。
要不是有其他小崽子怕天帝不会善罢甘休，来求清陌神君回身救援，呆鸟就变死鸟了。
看到隔壁剧组一气呵成，再反观自家剧组那龟速进展，清陌就想起那只呆鸟了。
自家剧组那个导演叫什么来着，长得还真有点像一只小鸟，就叫他鸟导吧。
这个鸟导，是不是不太行啊？清陌蹲在屋顶上神情严肃地想。
还有个区别清陌也注意到了，《灵引》剧组那边一打板，全场人员就安静如鸡。因为现场收音，外加鸟导要求高，别说人乱讲话了，鸟叫的不合规矩，都要被他骂一通。
古偶这边现场则是热热闹闹红红火火。不管男女主角是在一脸深情的搂着转圈圈，还是泪如雨下地互诉衷肠，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旁若无人地用不低的音量讨论着诸如今日午饭吃啥之类的有趣话题。
清陌一边炯炯有神地看拍摄，一边津津有味地听聊天。
他在外面待不了太久，看了会儿热闹就又溜达回云萌身边。
云萌这会儿一边在笔记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