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你再不松手,大家注意力回转,可就要发现了。
顾玉潭率先回过神,赶紧拍掉谢崇椋的手,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
谢崇椋手上还残留着刚刚的温度,手指微微蜷缩,说不出的留恋。只是一抬头,却看到褚鸯璃就站在不远处,一脸挑剔地看向他。谢崇椋心下纳罕,褚鸯璃冷面是出了名的,平时无论嬉笑或是悲怒都很难在她脸上看出踪迹,像这般明晃晃的……嫌弃,还真的极为少见。
不过,他与褚鸯璃交之不深,更是没什么嫌隙,褚鸯璃这样看他做什么?
顾玉潭略微平复了下心绪,抬头看去,杜纤已经被几个学生牢牢按住,嘴里面却塞着一大块布。她有些不解,转头去看褚鸯璃,褚鸯璃言简意赅:“适才骂的实在难听,知府大人便命人堵上了她的嘴。”
顾玉潭一愣,她怎么没听到?话还没问出口,看向好姐妹一言难尽的表情,瞬间懂了。难怪刚刚谢崇椋突然要捂住她的耳朵,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杜绾却似乎被吓到,她手里揪着一块竹青色的帕子,按按眼角,虽然双肩颤抖,却始终不发一言。知府大人和众位夫子对她都颇有怜惜,连同窗们也是纷纷为她鸣不平:“虽说她是你嫡姐,却也太欺负人了。”
杜绾却一如往昔的寡言,既不抬头表示对大家的感谢,也不趁机为自己或嫡姐辩驳。如此倒更加坐实了大家对于她老实内向,被杜纤欺压的猜想。
顾玉潭微微眯眼,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事发时她离杜绾最近,那样争强好胜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发疯。而且她记得,杜纤有两次,似乎都是看向过杜绾的方向。
不过,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不想搅到杜家的嫡庶之争当中去。
所有人中,郑老夫子的脸色是最难看的。他恨恨地瞪了杜纤一眼,心中暗骂“蠢货”。但是作为杜纤和杜绾两人的老师,他却不得不开口:“杜纤或许是求胜心切,才会招致心魔,请孔大人见谅,将她送回杜家。”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转:“今日事发突然,不如等杜纤恢复后,改日再战。”
顾玉潭看着郑老夫子那一脸算计,心中无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惦记比赛的输赢?
孔大人抚须不语,半晌后看向其他夫子:“各位先生怎么看?”
各位夫子一时间也有些为难,如今的情况,赶紧送杜纤回家的确是当务之急,然而看郑老夫子刚刚一口一个“我们昌县”如何如何的架势,今日若是不能分出胜负,学堂之中只怕要划出泾渭分明的两派,影响日后的正常学习。
就在此时,杜绾突然抬起头,虽然还红肿着双眼,但是声音却很是坚定:“夫子,请让学生代姐一战。”
顾玉潭看过去,微微扬了扬唇角,杜绾很会说话。她不说代昌县而战,却只说是代姐姐而战,那便将这场两县之争化为了学生之间个人的切磋,应当正中各位夫子的下怀。
果然,孔大人和夫子们面色微霁。孔大人看向郑老夫子:“我认为可以由杜绾一试,郑老夫子觉得如何呢?”
郑老夫子微微皱眉,他始终觉得杜绾在昌县县试中拿下案首只是侥幸,而自小读书的杜纤才是实至名归。可是如今杜纤的确不适合再次比试,所以他略一思考,给出了折中的办法:“老夫同意,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再比下去确实不妥。倒不如以三日为期,另行给出试题,由二人上交答卷,众位夫子评议。”
他想趁机将飞花令的比试停止,毕竟现在看来,背诵诗词乃至于现场作诗,都是顾玉潭的强项。既然如此,那便换个比法,他就不信顾玉潭能样样精通。
孔大人点点头:“也可,只是这试题无需提前告知,以免有作弊的嫌疑。索性就在十日后,再比一场,试题当场公布即可。”
大家都觉得这样可行,便在送走杜纤后纷纷散去。谢崇椋转过头,还想对顾玉潭说些什么,褚鸯璃却走过来拉住她:“早点回去准备。”
顾玉潭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谢崇椋,便乖乖由她牵着离开。
谢崇椋有些愣神,却看到走出几步的褚鸯璃回头,冲着自己扬了扬下巴,竟然有几分耀武扬威的味道。谢崇椋失笑,摇了摇头自行离开。
这十日中的氛围异常紧张,大家明面上都在一如往常的上课、讨论,只是视线却时不时看向杜绾和顾玉潭,显然对几日后的比试颇为期待。而两位当事人反倒是最为平静的,照常吃饭读书睡觉,似乎没受到半点影响。
在众目期待中,时间到了比试的前一日。所有人这天也不再压制着了,一个个讨论的话题都围绕着顾玉潭和杜绾展开。
“哎,你们说明天谁能赢?”
“那肯定是杜绾啊。昌县的才子学高是出了名的,杜绾又能在昌县县试中拿到案首,那更是天赋异禀。”
“我看不见得,上次顾玉潭与杜纤比试之前,大家不是都看好杜纤吗?”
“那不是杜纤突然发疯了嘛,如果……”
昌县的学子们自然不甘心认输,还想着要为昌县扳回一局,只是他话音一落,贺茗就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哦?那若是杜纤不发疯呢?若是就这样比下去了呢?”
昌县的人一窒,说不出话了。其实明眼人当时都看得出,杜纤就算不发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相较于顾玉潭的对答如流,杜纤可以说是勉力支撑,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胡尧看到大家都保持沉默,冷哼了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明天上场的可不是杜纤,是杜绾。再说了,不过就是两个童生之间的比试,也值得你们这样上心?”
其他人面面相觑,即便是昌县的人这次也不说话了。她们两个虽然仅仅是通过了县试,可问题就在于她们在县试中拿了案首,那便可以直接跳过府试和院试,成为能直接参加乡试的生员。但是显然,胡尧是不愿意承认两个女子竟然轻易得到他苦读多年的秀才功名。
贺茗其实心中也有些担忧,下课后,他专门绕到顾玉潭这边,弯弯绕绕说了许多,最后才试探着问:“你明日可有把握?”
顾玉潭却是平淡地笑了笑:“只能尽全力罢了。”
一句话说得贺茗更加忐忑,却也知道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