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颜垂眸看向那桌上的和离书,她认得上面的字是谢忱亲笔,上面还盖着陛下亲印。
她低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谢忱靠着椅背,懒懒开口:“萧元昇如今已经被打入大牢,夫人真打算和他同甘共苦?”
“他是我夫君,应当的。”崔颜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忱轻笑了一声道:“夫人想,朕还舍不得。”
崔颜拿起那和离书仔细瞧了瞧,上面写的都是有利于她的话。
见崔颜神色间尚有犹豫之色,谢忱继续开口:“夫人可知贪污军饷是死罪,若是定罪,那崔家也难逃一难。”
崔颜道:“但他说他没有。”
谢忱神色不屑,眉眼间竟是冷意,“夫人是相信萧将军的话,还是相信朕的血影卫?”
崔颜垂下头,她将那和离书收好,轻声道:“容我想想。”
“只要夫人在上面签字盖下手印,和离书即刻生效,你和萧元昇再无关系。”
谢忱握着崔颜的手,轻轻捏了捏,他声音温柔,带着一抹宠溺。
“朕已经将宣政殿后的宫苑收拾了出来,届时你就住那里面。”
崔颜神色一顿,她抬眸看向谢忱,问道:“陛下要臣妇入宫,可宫人都知道我曾是萧元昇的夫人,届时又当如何?”
谢忱轻描淡写道:“若你介意,朕便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朕会封你为妃。”
崔颜眼中闪过一丝嘲意,她淡声道:“那今后我便不再是崔颜,对么?”
自古和离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二嫁帝王为妃?
“夫人可仔细想想,朕静候佳音。”
谢忱也不为难她,他相信崔颜会为崔家考虑,他倒是信誓旦旦。
崔颜离开了皇宫,心情十分复杂。
她摸着袖中的和离书,心中想了许多。
若此时和萧元昇和离,确实能将崔家撇清,可这样做恐怕会惹得世人唾弃,都会说崔家是忘恩负义之辈。
就算和萧元昇和离,她也不想入宫。
若不和离,那萧元昇问罪那日,便是崔家也难逃其咎。
在回府的路上,崔颜心事重重,她感觉到马车忽然停住了,便问道:“怎么了?”
落冬回道:“前面围着一群人,马车过不去。”
崔颜道:“落冬,你去看看前面为何堵着路?”
落冬下了马车,跑到前头去瞧了一眼,而后回来回禀。
“回夫人,前面是一个烧饼摊子,只是那摊主是个妇人,有一个男子围在摊位前闹事。”
崔颜虽不想多事,但听到是妇人,便下了马车去看看情况,落冬和司琴走在前面给她开路。
远远的就听到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你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想来定是品性不佳,你生的儿子也定是偷奸耍滑之徒!”
崔颜听着这难听的话不禁问道:“你为何骂她?”
男人道:“我方才来这里买饼,谁知没多久我的钱袋子便丢了,不是这小子偷的还能是谁?!”
“我没有!”小孩高声回道。
那妇人抱住自己的孩子,反驳道:“你强词夺理!我儿子怎会偷你的钱袋子?方才你在这里买的时候,我儿子根本就没出这摊子,怎会偷你的东西?”
男人冷笑一声:“若不是你不守妇德,你夫君又怎会休了你,如今还出来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我被休了又如何?!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妇人说着说着就流了泪。
男人抬手想将摊子掀翻,关键时刻崔颜上前挡住了他的动作。
“就事论事,你为何要动手?!”崔颜道。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男人说着便伸手去推崔颜的肩,但还没碰到,就被人狠狠捏住,
只听到咔嚓一声,之后那男人疼得大声叫了几声。
“你!”男人指着崔颜骂道:“这事与你何干?滚开!”
崔颜双眸微眯了眯,这男子神色没有焦急之色,若真的丢了那钱袋子,怎会一直在一个地方不停寻找?
想来定是看着这对母子孤寡无依,所以才故意讹上他们。
崔颜故意问道:“你那钱袋子长什么样子?里面有多少银两?”
男人愣了愣,回道:“我那钱袋子不过就普通样式,里面有个四五两银子。”
崔颜嘴角微勾,突然拿出一个钱袋子,问道:“这是你的么?方才过来时我捡到的。”
男人立马道:“是是是,我的钱袋子就长这个样子。”
崔颜冷笑:“你看好了,里面可不止四五两。”
男人又道:“是我记错了。”
崔颜冷冷开口:“记错了?你的说辞一会儿又变的,怎的作数?这钱袋子是我侍女的,里面还绣着名字,怎的又成了你的了?”
她厉声道:“可见你根本就没丢钱袋子,只是存心为难这对母子罢了!”
“你敢诈我?!”男人气急败坏地上前,但见司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又退缩了。
“人家母子在这里摆摊惹你了?为何要故意为难?!”崔颜质问道。
一旁的妇人见状,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她以后还要做生意。
“多谢夫人解围,想来这位郎君也是记错了,这事是个误会!”她道。
崔颜不解,还想多说,但那妇人摇摇头,示意此事就此作罢。
而那男人听后笑得更加得意了,他啐了一口,骂道:“被休了的弃妇,我看谁还会来你这里买饼!”
崔颜怒瞪着他,但男子丝毫不慌,悠哉悠哉地走了。
她回过头来,瞧见妇人的神色有一丝窘迫,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
崔颜抿了抿唇,看向那摊位上的烧饼,问道:“你这饼多少钱一个?”
妇人愣了一下,而后开始介绍:“红豆和绿豆馅的五文钱,鲜肉的八文”
崔颜瞧了眼那做饼的配料还剩了许多,想来是方才那个男子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