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蝉鸣蛙鼓,早些年也未曾听过,现今却由此伴眠,曾经的奢望变成现实,竟有些躁耳。
“手术已经成功了,但患者陷入昏迷,不知何时才能苏醒。如果迟迟未醒的话,那就有极大的风险成为植物人,请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走出手术室,慢悠悠地取下带着血迹的白色硅胶手套,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此时只觉得全身都酸痛无力,似乎连骨头都要散架了。
“好麻烦了。”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歇息了。”
林默坐在床沿,一双长腿搭在地上,手又习惯性开始摩挲,可没人再来拦他,他独自一人望着窗外。
盯着被风吹得摇摆不止的树枝绿叶,一声声蝉鸣传耳,脑中只有一片白茫,好像忘了什么。
但忘了什么呢?
错觉吧
“殿下?殿下?!”
“嗯?怎么了?”
“申时了,您该就寝了。”
“好。”林默看了眼来人,有些无力,“退下吧。”
“……”
待人走后,林默低头偶然看见手腕处那片嫣红,竟有些熟悉
“教授,顾将军找你。”一个同学冲到教室,礼貌地敲了敲门,“他说他在办公室等你。”
“……”
林默看了一眼自己的讲义,又看了眼教室里的学生,再瞟向门口报信的同学,目光瞬间冷了几分,却又无可奈何,“先自修。”
话音刚落,林默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办公室,室内温度调的有些高了,林默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扯了扯衣领,瞥见了躺在沙发上的顾凌:“啧。”
“干嘛?”林默走到沙发旁,居高临下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顾凌,靠内的腿曲立着,靠外的手臂遮着双目,白衬衫上三颗纽扣掀着,露出白皙有力的胸膛。
看得林默脸颊有些发热,悄悄给办公室开了隔音:“大早上发什么骚?”
“阿佑”
“啧。”林默觉察出一丝不对,弯腰将手放在顾凌额上,体温高得吓人,“你发烧了。”
欲要收手,却被顾凌一把拉住,眼睛有些发红,似乎刚哭过,看着有些揪心。
林默推了推没用,这才坐在沙发上温声唬道:“我去给你买药,放手行不行?”
“不走好不好?”
林默被气笑了:“不走怎么给你买药?”
“可我明天就要走了,今天,不想你走”
“……”
林默翻了一下时间,才发现明天顾凌就要去蓝卡尔了,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顾凌的眼角被灯光照得有些反光,泪水毫无征兆地淌过脸颊,往日的冷冽仿佛只是泡影。
现在的他哪有将军的样子。
“别这样看着我。”
“放开,我去给你买药。”
听着林默有些斥责的语气,顾凌才委屈巴巴地松了手。
“……”
啧,好磨人啊。
或许是干了什么,又或是没有。
场景在瞬间切换,刹那,林默便站在了充满硝烟的战场:尸体,血迹,浓烟,弹片,忙碌抢救伤员的医护人员。
他站在一片空地,四周张望寻找着,可望了好久也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死了?
林默忍得眼睛开始发红,再也顾不得形象和腥臭,一具具尸体地翻着,希望渺茫却又不曾言弃。
所有人的坚强,都是柔软生的茧。
他好像走了很远,又好像伫立在原地。
好像在哭,却又好像连血液都不曾流淌。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在死人堆里摔了多少跤。
他只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他抬眸看了一眼无垠的战场,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过脸颊。
他自己到底还要找多久?
找到为止吧。
……
“顾凌!顾凌”
不知道翻了多久,林默终于看到了那副熟悉的面孔。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若不是斑驳风干的血迹和发白的嘴唇,真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你说的走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你没从未输过,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不能死!不能”
“我们都等了这么久才在一起的你不能死”
“你不要走求求你了,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场景出现火花,仿佛一台老式电视年老失修。
……
“顾顾凌是你吗?”
再睁眼,自己一身肮脏,而不远处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影,手上握着长剑,片刻又变换成手枪。
武器在手中不断变换,只见那人一步步走向自己,却不知自己手中何时握着一把手枪正背在身后,待到人走进,林默才真正看清他的脸:“顾凌!”
被叫名的人挑了下眉,脚步不断。
“别过来!”
林默想将手中的枪扔掉,却发现自己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真到了只有一臂的距离后,林默才不受控制地举起手,将手枪口对准了顾凌的额头。
面前的人扬了扬嘴角,什么也没说,眼神似刀光般刺过林默的心脏,对峙了没一会儿,林默先控制不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
他不想伤害他。
他爱他。
尽管这路上满是荆棘和坎坷。
顾凌一偏头,上前抱住了正在哭泣的林默,如安慰小孩一般轻抚着他的脊背:“我在。”
终于,手上的枪被遗弃在了血污的地上,满是爱意的心脏越过了荆棘丛生的黑森林。
尽管不尽如意,尽管满是伤痕,尽管布满泪水。
我都会爱你,永远真挚不可改变。
“但是”顾凌将双手搭在林默的肩上,轻轻一推,四目相对,语气却愈发冰冷。
不疑有他,林默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一刻也不想松开:“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