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皇帝会如此激动,实在是二次分化所代表的意义太过重大。
在这个共有六种性别划分的世界,青春期A、B、O的分化不仅决定了生育责任与社会地位,还意味着精神力与体力等级的确定。
除非受重伤导致等级掉落,精神力与体力的等级一生都无法改变。
但二次分化却是个例外。
这场成年后才会发生的分化并不会改变人的性别,而是能够提升精神力与体力等级。即便这种提升通常不会超过一级,也往往会在某一方面带来质的飞跃。
只可惜能够碰上二次分化的人是极少数,历史上几乎所有经历了二次分化的人,最后都成了名动一时的英雄人物。
也因此,二次分化又被称为命运的最高赠礼,任何一个被证实了二次分化的幸运儿都会获得极大的关注与期待。
皇帝起身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在王座前来回踱步,眉间沟壑纵横,神情肃穆。
希维尔静静立身等待,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对把系统调整数据的事归结于二次分化,心里也没什么底。
只是自己身为皇室血脉,体检频繁。就算现在不说,过段时间也总会被发现,还不如早些交代,也正好为自己的性格转变寻个正当借口。
皇帝停下脚步,看向希维尔的眼神果然少了几分怀疑,多了些极力按捺的激动。
“你一会就先去研究院做个全面检查。”
希维尔点头应是。
见希维尔没有丝毫抗拒,皇帝满意地坐回去,沉吟片刻后说:“我不知道你竟有这样的造化……如果你对和诺威尔家的这场婚事不满意,也可以再商量。”
希维尔愣了一下,问道:“您对他不满意吗?”
皇帝望向希维尔,眼神复杂,“自然是满意的。论家世、相貌,雪恩都是最出色的孩子,性子也温婉柔顺,而且和你的匹配度足有80%。等你检测结果出来以后,这个数值说不定还会再涨。”
A和O之间的匹配度越高,生下高资质的后代可能性就越高,因而人们在决定结婚之前都会去医院查查信息素匹配度。
50%的匹配度就已经是适合结婚的数值了,能够达到70%的AO寥寥无几。
就连皇帝和他恩爱两不移的早逝亡妻,也仅有67%的匹配度。
由此可知,80%的匹配度简直罕见得令人震撼,这几乎意味着只要两人结婚生子,子代非A即O,且资质绝不会低于其中任一方,甚至可能超越希维尔。
难怪先前皇帝的态度那样强势,恨不得当场就把婚事定下一般。
正因为如此,皇帝态度的转变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依着她原先的等级,皇帝都极力促成这桩婚事,怎么现在她“二次分化”了,皇帝却反倒迟疑了,要问她的意见了?
难不成,这场婚约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见希维尔神色犹疑,皇帝也不再说话,似乎是在等她慢慢考虑。
王座上下的两人,一坐一立,神情简直如出一辙的深沉。
思考了许久,希维尔只约莫揣测到皇帝大概是有所盘算,可具体原因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原身和皇帝的接触实在太少,冷淡得简直不像父女俩,比她以前和族长那个令人恶心的儿子的交流还要少些,仅凭原身的记忆,很难获取更多信息。
思及此处,希维尔也有些不耐再想下去,决定干脆直接问,问不出来的话再说。
“父皇,您原先是对我的婚事有什么额外的安排吗?”
皇帝等了半天,只等来了这么个问题,不禁新奇地瞥了希维尔一眼,“怎么这么问?”
“您之前对和公爵结亲的事,态度热切,现在似乎又有些迟疑了。”希维尔佯作乖巧,“身为女儿,为您分忧是我的荣幸,父皇,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皇帝闻言笑了,脸上的皱纹隆起,像风吹过一朵即将干瘪的秋菊,花瓣漾起一圈圈奇异的波纹。
“你倒是心思细腻……”
希维尔听出了皇帝有未尽之意,立刻摆出恭敬的神色,心神戒备地等着作答。
“我问你,你还是一心要走研究的路子吗?”
希维尔赶紧从记忆里疯狂翻找,才找出原身十岁时和皇帝的一场私下谈话。
那场谈话里,原身直言自己对继承皇位没有任何兴趣,想一辈子做研究,因而和皇帝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才导致了父女二人关系的急转直下,最后甚至到了见面都不说一句话的程度。
或许正是从那以后,原身表现出自己坚定的想法,才让皇帝渐渐把目光投向了克莱尔。
否则光看两人的资质,原身不说独占鳌头,做个和克莱尔平分秋色的出众皇储,定是没问题的。
找到了提问的出处,希维尔心里有了底,字斟句酌地说:“帝国领域辽阔,人才济济,从不缺少优秀的科研人员。身为皇储,女儿现在明白,我的职责并不在实验室,而在更辽远的星际,在殿堂之上、百姓之间。”
皇帝眯起眼,叫人看不清神色,缓缓道:“更辽远的星际?你倒是有信心。”
希维尔佯作谦虚地低下头,眼底翻涌的却是滚烫不息的野心。
见状,皇帝似乎觉得有些欣慰。
“诺威尔家的那个孩子,你要是喜欢,那再好不过,若是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再寻合你心意的也不碍事。你刚刚说的话,我记下了,你们年轻人,路还长得很,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这话说得语重心长,好像他当真只是一个关心子女的普通老者。
希维尔当即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左肩,又在左胸口前敲击三下——这是帝国最高级别的宣誓礼。
“希维尔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说完,她抬起头,定定看向皇帝,又或者只是看向了那个金光熠熠的王座。
仍旧是那张毫无棱角的温柔脸庞,落在皇帝的眼里,却坚毅得宛如新生。
他眼角的皱纹终于挤出温和的弧度,半是满意半是欣慰。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