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霍然开朗。
难怪那日萧疏隐贸然命令杀人抓人。
兴许他不仅仅只是为了镇压流民暴乱。
凌欢瓷看她不回答,倍感奇怪,好奇地探头:“阿梨?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姜映梨蓦然回神,“没事。就是忽然想起,就问两嘴。”
她岔开话题,“阿瓷,最近被关在这里工作累不累?”
“还好啦!”凌欢瓷心绪很快被牵引开,扬起笑容道,“虽然有些辛苦,但你们肯定比我们更艰辛。而且,看着大家日渐好转,露出微笑,重新面对新生,就有些理解你们当大夫的心理了。”
“更或者说,能够理解我爹的心情了。”
她双手叉腰,微微抬头,望着天际,“我本来怨圣上出尔反尔,卸磨杀驴,也恼我爹半句不吭,毫无反抗,就接受圣旨,前往北境迎敌。”
“他明明能以伤势未愈等原因拖延抗旨,就连门客都言我爹可以此来谋求更多利益,甚至只要再拉扯数日,子政兴许就不必被送入京都为质。”
“但我爹拒绝了。”
阳光洒在凌欢瓷小麦色的脸上,她眯起眼眸, “我爹曾说过,将士最好的归宿就该是驰骋沙场,马革裹尸,让枪尖染满敌人热血。”
“北境连绵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我们既居将位,能得百姓尊敬,朝廷食禄,就应当竭尽所能,保家卫国,令百姓安居乐业。”
凌欢瓷回过眸来,鬓角的头发被阳光染成灼灿金色,轻轻一笑。
“现在我懂了,每个人的战场都是不同的。这次,我学到了很多。”
姜映梨微微怔然。
她仿佛看到蝴蝶结成五彩斑斓的茧子在逐渐松动。
……
有了激励,整个隔离所的大夫们都没在扯后腿,反而是铆足劲儿,想跟姜映梨这个站在他们头顶嚣张的女子一较高下。
特别是在重症病人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好转后,他们更是使出了浑身本事。
轻症痢疾最是容易治好,故而在接下来几日里,不少患者都逐渐痊愈。
与此同时,药材的供应还是有些跟不上,特别是清热解毒,止泻化湿的药,一时间都有些捉襟见肘。
最后据说是凌降曜捐赠了一批,这本是他屯给自己的药,现在危难之际,却主动送出来,朱县令感动得差点没送一面锦旗前往致谢。
姜映梨跟他打过一番交道,自然明白他的为人。
这想必是为了博景王和萧疏隐等人的好感,至于朱县令则是顺便。
但这也的的确确解了燃眉之急。
眼看时间如流水,本来以为一周有余,结果却愣是拖了半个余月,姜映梨繁忙之际,也会想沈隽意和姜青檀等人的情况。
此时,沈隽意和姜青檀已然准备参加府试。
府试对比县城规模更大更热闹。
府试报名与县试差不多,都是报名保结等,内容也差不离,唯一的差距就是保结的廪生要多一名,但这对他们并不会造成过多影响。
而通过府试,方算是正经童生,能去参加院试。
届时才真正算是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跪。
现在沈隽意和姜青檀早早起来准备,因为上回发生过的麻烦事,这次沈隽意将两人的考篮都检查得清清楚楚,连去考棚排队都很是小心谨慎。
不只是他,姜青檀等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四人排得整整齐齐,郁齐光精神烁烁,看着拍在前面打哈欠的姜青檀,抬手拍了他一记,“姜阿檀,你咋这么没精神?今天都要考试,你都不能好好休息嘛?”
姜青檀揉了揉眼睛,含含糊糊道,“我也不想啊。昨晚我躺下就紧张,脑子里一片空白,就爬起来将姐夫画的重点又背了一遍。天亮才迷迷糊糊趴了会儿……”
“你也不怕风寒!”郁齐光无语,见沈隽意虽看着精神头不错,眼下却藏着青黑,他皮肤白,就愈发明显。
郁齐光迟疑了下,犹豫着试探问道:“阿隽,你也临时抱佛脚了?”
“不曾。”沈隽意淡淡回道。
“我就说嘛,你学业扎实……”郁齐光松了口气的同时,忐忑道:“那你眼睛怎么回事?瞧着精神也有些萎靡。”
沈隽意不曾回答,姜青檀就面带愁绪道:“我姐夫是担心姐姐。”
“姜映梨?她又怎么了?”郁齐光不解,“她不是回乡下了吗?”
未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更为了不把事情扩大,柳城虽闭了城门,却不曾讲是痢疾肆虐,而是讲近来周遭有土匪袭击路人,更是有亡命之徒入城。
甚至官府还像模像样的贴了几张通缉令。
就是抓了大夫前往隔离所,但官府也下了禁口令的,胆敢违反禁令,是要被抓进牢里杀头的。
故而,孟藻将事情告知他们时,虽然没说得太清楚,但沈隽意聪颖过人,轻轻巧巧就猜到了其中关窍。
沈隽意未免姜青檀操心太过,暗暗隐瞒,姜青檀却猜到定是有事,但两人对外的口径是回了乡下。
现在郁齐光问起,姜青檀一噎,竟是不知该如何圆谎。
沈隽意语气冷淡,“是的。这不是近来春忙,怕她在家里看顾老幼忙不过来。”
“这有什么?回头雇两个人帮衬就是,值当什么担忧的,关键是咱们要是能考中功名,届时咱们家中田地税收都能免了,这才是正道。”郁齐光说到这,就浑身都是劲儿。
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乐衷于考功名,一来是光宗耀祖。
二来则是为中功名后的好处,即可以免税,又能有学粮学银领取。
姜青檀担心地回头偷偷觑向沈隽意,“姐夫……”
沈隽意抬手摁住他的头,压低声音道,“没事。我今日会提前交卷,届时先过去盈泰堂,你且安心考试,不必你多烦忧。”
姜青檀惊愕,小声道:“姐夫,你又要……”
“嘘。”
沈隽意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回头,“到你了。”
这次没有任何人来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