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的闹大了,想必很快朝廷就会派人来镇压了,这样也好,他做的那些事也就能湮灭在此之下了。
就算沈隽意当真能在科举上有个建树又如何,现在的平阳公世子依旧是他。
他要做的是,牢牢把住这个位置。
虽然这般劝慰着自己,但凌降曜心中依旧是没底的,知道真相后的他,就像是无根漂浮的浮萍,只能寄希望于平阳公夫人等人的善心。
他重新调整了心态,吐了口气。
看来,接下来他得转换法子对待沈隽意了。
而这厢,沈隽意转身走了几步,从袖子内的暗袋里拿出那个破破烂烂的药囊,正若有所思,抬头就看到郁齐光站在帐篷后张望。
见到他,郁齐光表情踟蹰,忐忑着没有上前。
目光落在沈隽意的手上,他仿似找到了突破口,嘟囔道:“这玩意儿不是当时挂在帐篷上驱逐蚊虫的药囊吗?脏兮兮的,怎生还留着……”
说了两句,他好像是觉得不对,连忙又住了嘴,别开头。
沈隽意看他这副模样,眉头舒展,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趣就留着了。”
“这哪里有趣了?”郁齐光不解。
“里面的东西有趣。”沈隽意说道,“待回去给阿梨瞧过再与你说。齐光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郁齐光跳脚,“我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吗?我,我就是担心李姑娘而已,她为我被抓,你身为她的表哥,不为她担心,结果还跟姜青檀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我才……”
沈隽意自是不好跟郁齐光讲李芳菲做过的那些事,那可是姥爷李家一门的名声,又是家中糗事,讲出来难免就成了他人笑料和谈资。
他只能含含糊糊道:“嗯,我明白。谢兄说此次会带芳菲回来的,齐光兄也不必自责。”
郁齐光闻言,略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黑山寨上下都是土匪,李姑娘柔柔弱弱,性子又娇软,也不知落到那边得吃多少苦。这回是我欠了李姑娘的情,总是不能看她陷入危险的。”
沈隽意:“……”
他拍了拍郁齐光的肩膀,“我们先去看看其他同窗吧!兴许有我们能帮忙的地方。”
虽然屯兵配备有军医,但这回受伤的人不少,所以他们这些学子也会去搭把手。
若是忙碌起来,倒是能忘记一些昨夜的惨事。
郁齐光想起昨夜帮着清理见到的死尸,看着白日里还谈笑风生的同窗,扭头就变成了鲜血淋漓的冰冷尸体,不少人都受了刺激。
当时郁齐光就呕吐不止,今日饭都吃不下去,心里才愈发担心李芳菲,生怕她有个不测。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跟在沈隽意身后。
而这边,曹副将和谢知刚一行人用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指定的黑山腰的茅草屋,是一处凸出的平台石头,以简单的木头和茅草搭建了个棚子屋。
他们到的时候,那茅草屋处已经有人坐在那处等了。
那人身姿修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温雅,瞧着竟不似土匪,而是那文人墨客,走得近了才感受到此人身上的压迫感。
大当家略略抬头,对上曹副将疑惑的视线,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在下周文瑜,黑山寨的大当家,幸会。”
“曹骁,柳城屯兵所副将,幸会。”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曹副将没想到这黑山寨的大当家态度竟这般和煦,一时也拿捏不准,就也颇为礼貌的一礼。
“原来是曹副将,请坐。”周文瑜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我刚好烹了清茶,也不知合不合曹副将的口味,但请尝一盏如何?”
可能是因为他的神态太过自然,就仿似是久未谋面的友人,曹副将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引着,刚要坐下端起茶盏。
周文瑜身后站着护卫的周羡却目光灼灼地瞪着随同曹副将身侧的谢知刚。
两人目光对碰,一时火药味十足。
“是你!”
“呵!”
周羡撇了撇嘴,别开脸。
就是这一声,倒是喝醒了迷迷糊糊的曹副将,他不由一顿,脑子霎时警醒,扭头就看谢知刚颇为不客气的表情。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朝着周文瑜抿唇眯眼,“想不到这黑山寨的大当家,倒是出乎我意料。”
“哦?曹副将心目中的大当家是何种模样?”周文瑜微笑,抬手掩住嘴角,低低浅浅的咳嗽。
“至少不该是这副文弱的模样。”曹副将感慨。
“他人看着文弱,身手和刀箭可不钝。”谢知刚说道。
昨夜可多亏了他,不然他早将周羡和江魁拿下了,何至于落了个空,如今还得憋屈地来交易。
“那是,我大哥自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周羡抬了抬头,眼神里都是骄傲。
周文瑜谦逊道:“都是寨子里的弟兄礼让,捧我来坐这个一把手。我本事平平无奇,也就是早年学了些奇巧淫技罢了,当不得什么。”
谢知刚斜睨着他,“我二哥说,有时候谦虚过头,是会让人讨厌的。”
“小兄弟,臂力惊人,武艺高超,真乃是当时豪杰也,不知您名号是?您二哥又是哪位?”
哪怕前头谢知刚才将他的二弟刺伤,命在旦夕,但对着人,周文瑜依旧是温和有礼的,神色间都不见愤懑。
“我叫谢知刚!”谢知刚握拳抬手,以拇指反手指着自己,“今后你会听到我的名讳响彻大晋的。”
周文瑜微微惊诧,“谢?原来是谢家军的人吗?失敬失敬。我二弟三弟败在你手中,也不委屈的。”
谢知刚不大高兴。
他并不喜欢大家将他和谢家军牵扯到一起。
他更希望别人提起他时,是记住他本人的名字。
周文瑜看出他的不悦,又温声道:“不过,谢公子能力卓绝,假以时日,定然能让人如雷贯耳的。”
谢知刚觑着他,“你很会说话。”
比他二哥那嘴皮子还利索。
周文瑜腼腆地一笑,“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