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仪还是和颜悦色的接待了萧默言,对他客客气气,招待周到。
离开时,沈知语送他下楼。
虽然与母亲在厨房里有过蛮压抑的对话,但在萧默言面前,她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十指紧扣,慢慢走出居民楼。
萧默言的车就停在楼底下,转眼就到了。
这段路,短的他们之间都没什么交流,到临分别前,只是互看一眼,就滋生出不舍。
“我走了。”萧默言道。
嘴上这样说,人也就站在车门边,那只宽大的手掌却是紧紧握着沈知语,没有松开的意思。
昏黄色的路灯从头顶洒下,落在她微微抬头,琥珀色的浅瞳中,一抹高光缀在眸间,眼里满出的情绪是依恋。
看着这样一张令人动容的脸,萧默言心思荡漾,哪里还舍得走?
手心微一用力,就将这具娇小玲珑的身子拉入怀里,轻轻搂住。
在她耳畔,萧默言低哑声嗓发出一声浅叹。
沈知语不明其意,“怎么了?”
“想带你去我那。”他道。
沈知语弯了弯唇,一双雪白的细臂缓缓攀上他的后背,落在那一丝不苟,平滑清凉的西装上。
“明天我去你那里住。今天就不行了。今天刚见完家长,必须跟我妈一起了。”
她轻拍萧默言的后背,也不知他能不能感觉到,但说着安抚话时,这几乎是下意识动作。
“明天下班,我去学校接你。”萧默言道。
沈知语砸了砸头,“嗯”一声。
接下来,便是长达几分钟,冗长沉默的拥抱。
好像什么话都不用说,心意都在这拥抱间。
在这一瞬间,萧默言抱紧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安全感。
沈知语这个女人,从未给过他踏踏实实的安全感,总让他患得患失,觉得她随时就能脱身离开。
但是在见了家长之后,这种安全感慢慢具象化。
就像这个拥抱,已经是他伸手就能拥到的实物。
萧默言不相信,她母亲会不满意他。
他表达得当,而且,他父亲跟她母亲还是青梅竹马,打小就好的关系。
见过家长,对他来说,等于是定了这桩亲事。
她母亲今天在饭桌上的许多话,也给了萧默言劝服家里的话术。
他的母亲可能那边不容易通关,但他可以从父亲下手。
父亲是平易近人的性格,高中时,也对知语赞赏很高,照顾有加…
他相信,父亲会同意的。
而萧默言的心念,与沈知语截然不同。
这次见完家长,沈知语反倒是觉得,她快要失去奔向他的勇气了……
所以,这个拥抱,她想要抱紧的是萧默言。
许久后。
天空落下绵绵雪花子。
一片一片细小的雪花,从路灯折射的昏黄色光线下飘过,像棉絮,像风沙。
沈知语仰起头,看到漫天飞雪。
她莞尔,“下雪了。”
萧默言也随之抬头,看向朔朔落下的雪花。
仅仅十几秒,他再低下头时,她的满头乌发间,已经被星星点点的白雪铺满。
那双漂亮的,如宝石般的双眸,变得更清明、动人。
“你看,今年榕城的第二场雪哎。”
沈知语见雪就兴奋,接了一手心的雪,她转过头来……
眼前就被一层庞大的阴影笼罩,紧随而来,是钻入鼻息的,好闻的木香。
萧默言吻住她的唇,灼热的鼻息往她脸上喷洒,呼吸交融。
沈知语缓缓阖上眼,双手又重新环住他。
他们在雪下拥吻,银白色的雪沙子落在他们头顶,寒风凛冽,两具身子却是滚烫炽热的。
路灯将落在地面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楼上。
落地窗内,沈淑仪顺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视线下移,落在楼底下,交织地难分难舍的两人身上。
看着这一幕,沈淑仪浅浅叹息,眼里盛满惆怅。
俞修诚听着她的叹息声走来,也在低头间,看到那一幕。
他的大掌爬到沈淑仪的肩头,掌心轻轻用力,“淑仪,你有改变心意吗?”
他指的是,孩子们的事情上。
沈淑仪尽管眼里蓄满不忍,却也还是摇头,“我跟杨雪,是死局,不可能和解。”
她看向俞修诚,“你信不信,就算我送给她一颗肾,就算我救她一命,她都不可能会感谢我,不可能跟我化冰。和她的恩怨,是解不了的。”
沈淑仪太懂杨雪的脾气。
“那让两个孩子,自己去面对,说不定有办法呢?”俞修诚又问。
他略一沉思,“萧默言,他其实也不是孩子了。他是个稳重成熟的成年男人,我跟他聊了一会儿,对他有不一样的看法。我觉得,他是可以自己拿主意的。”
“那你觉得,如果杨雪以死相逼,他还会坚持吗?”沈淑仪问。
俞修诚被问倒了。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杨雪不会好好对待知语的。”
沈淑仪又转过身,重新看向空中沙沙飞扬的白雪。
“杨雪跟我积怨太深,就算是用尽手段,勉强让她接受知语。之后的生活里,她也不可能会放过知语。知语又是个能忍的孩子,她不会把过的不好告诉我,甚至,也不会告诉萧默言。她会自己消化……”
“相爱是一时的,痛苦的婚姻却能持续一辈子。我怕的就是哪一天,突然听到知语抑郁的事情……”
就像这次,闹到全社会皆知的新闻。
沈知语也没跟她说过一分,她是通过新闻才知道孩子的情况。
沈淑仪不怕他们分手后,她的一时痛苦……
就怕他们强行在一起后,她会忍耐一世的痛苦……
她的性格太能忍,太能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