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墓园。
一束白花轻轻放在大理石墓碑上,素色低高跟在碑前站立。
晚风吹过,女人黑色风衣裙摆被扬起,雨水跟碎叶打在裙上,萧瑟稀落。
沈淑仪站在墓碑前,目光淡淡,瞳眸间有些哀怨,有一些痛苦,但更多的……是感恩。
对萧文敬,她还是抱有感恩的心。
从小到大,受他照顾实在太多,一直被他当妹妹一样宠着。
就算……
就算是他杀害了她爱的男人,可她也他确确实实,无法恨萧文敬。
这场葬礼,她还是来了。
这段日子,先后参加了两段葬礼。
在丁晨曦的葬礼上,她心里更多的是抱歉,还有释怀。
在萧文敬这里,她更多的是感恩,但无法释怀。
但这两段,这两人,在她的人生里,都留下浓重的笔墨。
她因他们而幸福,也因他们而痛苦。
半生交织,半生缘。
如今故人已逝,恩怨情仇也都随风散了。
“丁家,本来打算办完晨曦的葬礼,再找你的麻烦。可是你走的很快,快到丁家来不及行动……”
沈淑仪对着墓碑,静静坦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是因为我才找过你,你就病危手术了。责任在我……”
“可这也恰好说明,其实你心里是愧意的。如果不是有深深的自责跟后悔,你也不会气到自己,不会病重垂危。”
“总而言之……我恨不了你,我也不打算恨你了。”
看着墓碑上,萧文敬笑容可掬的灰白色遗照,沈淑仪突然酸了鼻头。
可能是风太刺眼,被会慢慢染红她的眼圈。
沈淑仪抬起头来,手举的雨伞往后倾,露出正在落雨的夜空。
曾经,她最在意的两个男人已经都在天上了。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仿佛也在告诉她,是时候要放下过去,继续往前看。
“晨曦回家了。”
“文敬哥哥也以另一种方式得到解脱。”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决事情的方法。”
沈淑仪低下头,泛红的眼圈重新落在萧文敬的墓碑上,“丁家那边,已经决定放过萧家,放过萧默言,不去计较这桩仇恨……随着你的死亡,他们也不再有为晨曦报仇的意思。”
“但严格说起来,是知语拜托丁旭阳,让他们放过萧家。知语不希望萧默言受到伤害,她跟我去到京城,就是为了找丁旭阳求情。”
“丁旭阳还是疼知语的,因为她是晨曦的女儿。丁旭阳对晨曦非常尊敬,所以,我们知语的请求,他也听进去了。”
“如果你想要感谢的话,就在天上,保佑一下知语吧。孩子可怜,喜欢上你儿子,却又因为两家仇怨,不得不分开……”
说到这,沈淑仪止了声。
她垂下头,万千情绪化作一声喂叹。
最近这段时间。
沈淑仪的心境起起落落,每天都在变化,每天都有新的感悟。
初听到,萧文敬杀了丁晨曦时,她气得头晕脑胀,只想跟他绝交,只想永远不与他家再往来。
所以找到他,与他说了很严重,很过分的话。
包括让沈知语与萧默言分手,也是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接受,她跟仇人的儿子相恋,她可能会嫁给仇人的儿子……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随着萧文敬的死亡,随着她的情绪渐渐回落。
现在倒没有了仇恨感,终于,也开始觉得……两个因为她们上一辈恩怨分开的孩子,都挺可怜。
但她没有想要俩孩子重新在一起,也只是想一想时,觉得孩子可怜。
“我跟知语会离开,我有新的生活,知语也一样。”
“你,还有晨曦,还有萧默言……都将随着时间过去而过去。”
“走好,文敬哥哥。”
她在碑前站了半个小时才离开。
慢慢走出墓园,走向对街处,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吉普车。
车边,俞修诚打着伞站在那里,静静等候。
看到她走出来,俞修诚惴惴不安的心得到平复。
他走过去,向她伸出手,握紧之后又扣入五指,紧密无间。
沈淑仪贴到他身侧,声音有点淡,也有点娇,“我是不是待太久了?你等的急吗?”
“有一点。你要再五分钟不出来,我就不管车会不会被贴,直接进去找你了。”俞修诚说道。
还忍不住惋惜,“早知道,我就让司机送我们来了。还能让司机看车,我跟你一起进去。”
“你跟我一起进去,不怕听到一些话,让自己难受啊?”沈淑仪打趣他。
当时,她去参加丁晨曦的葬礼,俞修诚就没有要陪她来的意思了。
因为俞修诚知道,丁晨曦是她的初恋,是她真心爱过的人。
他到底是男人,做不到那么大方。
能够亲眼看她去送逝去的爱人,在爱人墓碑前倾诉心意。
但是萧文敬不一样。
她没有爱过萧文敬,俞修诚就能够接受多了。
也可以坦然说:“你跟萧文敬,说不出逾越的话。我听了也不会难受,一块去也没事。”
沈淑仪轻轻锤了他的手臂,然后依偎在他肩头,唇角含笑。
“你什么时候出国?”俞修诚问她。
“就这几天吧,知语已经出去了,我也得赶紧出去。”沈淑仪回。
俞修诚叹息,“以后我要是想你,还得出国找你。”
沈淑仪回说:“你反正一年到头都到处飞,也没有固定住所。我住哪里,都只是你的航点之一。再国外又怎么了?你就当是飞去做生意那样的嘛。”
俞修诚嘴唇撇了撇,“话是这样说。但我其实更想的,还是你能跟我一起到处飞。”
“你就是想把我当挂件。哼。”
沈淑仪哼哼一声,“但是我告诉你,我也要有